圣上查办了礼部上下好几个怠忽职守的官员,“邵平也被牵连,挨了一棍打,降职为八品笔帖式。”
一切走向皆正如江晨曦预料,她落水换来的这些,不亏。
卢春山被抓,邵平降职,卢柳没了这些人撑腰,想进太子府容易,进来后却不好过。
即便卢柳珠胎暗结,母凭子贵,太后与萧询这一关就过不去。
第二日,崔琳琅午膳前来探望江晨曦之际,江晨曦请崔琳琅陪她唱了一出戏。
夏菊在屋里伺候的两名粗使丫鬟房里发现了太后赏赐的物件。
江晨曦叫来府里一众下人,端坐上首,疾言厉色道:“仗着吾眼疾未愈,擅自偷盗太后赏赐的物件,该赐死罪,念在尔等初犯,便叫张公公把你们发卖了出去。”
和离后,她不日便回青州,卢柳安插进来的丫鬟用处不大,不如趁早撵走。
崔琳琅唱红脸,坚持要报官,“娘娘怎可如此纵容下人,该罚要罚,否则府里下人见太子殿下不在,再行偷盗,或直接越过平京府衙,交由宗人府——”
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说得张福颜面尽失,最终,江晨曦借由大难不死、不忍杀生,令江平找来牙行,把那两名丫鬟发卖走。
经此一事,张福安分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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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吱呀一声响,后窗被人从外推开,江晨曦歪靠在床榻上,双眼阖着,佯装入睡。
夏菊在外守着,若是能绕过夏菊,且敢闯进来的人,除了那人,别无其他人选。
果不其然,几息间,奇楠沉香混合着茶香飘了过来。
她心弦绷紧,藏在薄被下的手不自觉握拳。
来人立在床沿,一声不吭,然而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江晨曦沉吟是否睁眼时,萧询终于动了。
他凑近床榻,俯身探向她的脸,瘦了,都瘦成了尖下巴,许是在室内躺了十余天,肤色比平日还白了些,只是脸色不如先前红润。
人瞧着快瘦成竹竿。
萧询心疼自责,更气她擅作主张,放着他这现成的佛脚不抱,剑走偏锋,寻了最危险的一条道。
她以为她做得天衣无缝,偏生被他寻出蛛丝马迹。
他熬了两宿挨个查阅完当日船工、太后身边的丫鬟嬷嬷口供,令黑甲卫在福宁殿里演示她落水的一幕,终于发现蹊跷之处。
舍不得与她对质,也不忍骂她,他毕竟与她约法三章过,不插手她与太子之间的事。
如此心机智谋偏生浪费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上,简直——
浪费。
“朕令人抄了春山船坊,革了与卢时有关联的官员,罚了太子去太庙,你可满意?”
江晨曦心铉一颤,就知道骗不了他。
她抬手摁住在她脸上作乱的手,有气无力道:“皇上大半夜当梁上君子,只是来向我求证?”
萧询反手握住她的手,顺势坐在床沿,她手指纤细,指甲饱满,不用涂豆蔻已然十分好看。
“你若愿意进宫,朕何必当梁上君子。”
江晨曦掀了掀眼皮,隔着纱布对上萧询幽深的双眼,她眼疾好了大半,只是不想对外声张,便还带着纱布。
此刻透着可视物的纱布,她窥见萧询眼底布满红血丝,眼下更是乌青一片,像是熬了几宿未合眼。
她移开视线,不去管他,任由他抓住她的手,把话反过来抛给他。
“我若进了宫,皇上便不当梁上君子?”
萧询哂笑,“知我者,曦儿也。”
说完又凑近了她几分,床榻上满是她的馨香,间或掺杂着浓烈的艾叶熏香、清凉的薄荷等。
一声‘曦儿’令江晨曦心下一动,他挨过来靠着她,她避无可避,忙追问他,“夏菊呢?”
见她不闻不问他这几日如何担惊受怕,只知道关心她身边的丫鬟,萧询不免吃味。
“你身边伺候的这个丫鬟有点本事,朕派了四名黑甲卫才把她困住,放心,她不碍事。”
怪不得萧询能堂而皇之闯进来,想必兰英也被人引走了。
江晨曦嗔怒,“以多欺少,皇上也有脸说。”
“你以小欺大,朕可说你了什么?”
萧询不承认平白无故的罪名,他待会儿还要回宫,不便久留,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塞入她的手心里。
“朕早年偶遇一云游高僧,他送的这幅玉佩冬暖夏凉,还能驱百虫,此番你落水受伤,朕思来想去,把这玉佩赠与你最好不过。”
玉佩触手温润,沾着他身上的奇楠沉香。
江晨曦略一沉吟,便要婉拒,下一瞬萧询似是猜到她的心思,径直凑近堵住她的唇。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