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气氛焦灼,得不到萧询的赦免,江晨曦心里越发寒凉。
衣衫湿透,邪风一吹,冷意直窜脚底,今日之事也不知能否善了,老天爷眷恋她,让她重生一次,她还未真正开始筹算,就先让她遭殃?
种种念头一闪而过,江晨曦忆起太子生母早逝,萧承翊得萧询疼爱,对于误入的儿媳,爱屋及乌,萧询或许会网开一面?
良久,萧询移开视线,抬了抬手,“ 出去吧。”
语气冷淡,不辨喜怒。
江晨曦得令,不敢拖延,一直垂首躬身后退,直到令她头皮发麻的视线消失,她才转身。
一路憋着气出了浴池苑,巷道冷风一吹,她身体抖如筛糠,得亏路上没遇到旁人,否则定然瞧出她的异样。
一颗心吊老高,半天下不来,初春乍暖还寒,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加快步伐,疾步奔向她做客的荷花苑。
贴身侍女映雪正端坐在外间客厅里绣花,一见到江晨曦的异样,止不住惊呼,“主子——”
“映雪,快关上门——”江晨曦来不及多做解释,直奔内室,“你去打点热水来——”
映雪见状,不敢耽搁,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客厅去取热水。
许是午后受了惊,傍晚时分,江晨曦脑袋昏沉,打发映雪去向常嬷嬷告假。
太后心疼她,还特地派了山庄里的御医前来探望。
江晨曦心里一惊,转念又一喜,乖乖伸出手,配合御医把脉。
“太子妃无大碍,有些着凉,老夫开一副药,分三次煎服,明天傍晚如还不适,你们再派人来寻我。”
江晨曦即使还未被册封,但底下人可不敢不敬她,毕竟自打她踏入京城以来,就经常被当今太后召见,得到的赏赐更是羡煞旁人。
老御医做事利落,刷刷几笔写满一张纸。
江晨曦不动声色打量老御医,对方不苟言笑,她暂时无法窥出端倪,微微起身谢过对方,并派映雪随他去山庄药房抓药。
待俩人走后,常嬷嬷才疾步上前侧坐塌前,满脸自责,替江晨曦掖了掖被角,“都怪嬷嬷不好,忠勇侯老夫人临时登门拜访,太后不好不见,她令我不要打扰你,让你好好泡汤,没成想害你受了寒。”
江晨曦心里大惊,常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真心待她,此番话绝不会作假。
且从皇上那时的反应判断,他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出现在浴池苑。
如此说来,太后不知晓皇上占了汤池?抑或是太后故意为之?
任凭心里如何翻江倒海,江晨曦面上丝毫不显,只佯装精神不济,“怎能怪罪在嬷嬷身上?是曦儿贪玩,泡汤太久。”
常嬷嬷闻言一笑,又与江晨曦说了几句贴己话,待到江晨曦另外一个贴身侍女兰英拎着食盒回来才离开。
兰英走到塌前,小心翼翼扶着江晨曦坐起,“小姐,映雪姐姐说您暂且不能吃发物,特地叮嘱大厨特给你熬了好克化的菜粥。”
江晨曦没胃口,示意兰英先把粥给温着, “兰英,你可知忠勇侯老夫人登门的原因?”
她两个贴身侍女,映雪做事稳重,兰英性子活泼,包打听,太子府邸就没她不知晓的小道消息。
兰英把粥给温上,而后搬来一只绣墩搁在塌旁,伸手替江晨曦按摩小腿,“知道,忠勇侯老夫人想请太后做主赐婚,太后娘娘答应了,太后娘娘还留老夫人小住一晚,待太后娘娘择好人选,明日再细说。”
大周开国五虎将之一便有忠勇侯王家,现任老侯爷王伯川于十五年前战死边疆,其子、子侄多数也跟着为国捐躯。
老夫人徐瑛乃地道的平京人氏,往上数三代,徐家人皆经商,老侯爷为国捐躯后,圣上特擢升徐家为黄商,有了娘家支持,王家至今一直屹立不倒。
上辈子江晨曦不曾关注平京其他豪门贵族,但隐约也听说王家不在平京官媒、私媒的名单内。
忠勇侯府小侯爷的婚事。
江晨曦眸光微闪,转念计上心头。
梅园。
掌灯时分,梳妆镜前,太后卸下左腕上戴着的镯子,“曦儿那边如何?”
太后不喜人多,屋里就常嬷嬷一人伺候。
常嬷嬷把镯子妥帖收在首饰盒里,“刚才映雪那丫头来禀告,太子妃喝了药早早睡下了,还告假明日不能前来伺候您用早膳,怕过了病气给您,说等她好全再来请安。”
太后闻言一笑,“曦儿有心了,你叮嘱厨房明日多炖点药膳送去,让她好好休息,不用急着来陪哀家。”
“喏。”常嬷嬷拿起篦子给太后梳理长发,“曦主子好福气,得您疼爱。”
当今太子萧承翊年方十九,礼部侍郎幼女江晨曦三年前被已逝皇后赐婚,一朝选入东宫。
虽未被册封,但也快了,国母薨逝,太子恪守孝道,为母守孝三年,孝期早在上月结束,待皇上天地祭祀后即可操办起来。
“这丫头打小就命苦,没了娘,又不得后娘宠,光赚了大家闺秀好名声——”
说到此处,太后怅然一叹,“她外祖母临走前寄信给我,叮嘱我要照顾好她,我自然要好好疼她。”
常嬷嬷是知晓此事的,太后出身青州张家,待字闺中时与江晨曦外祖母是手帕交。
“老奴瞧着,太子妃近日似乎有心事,不过老奴身份低微,不好私自打听。”
江晨曦温婉慧秀,不打骂下人,逢年过节还会赏赐她们这群贴身伺候的人,常嬷嬷得人恩惠,自然要涌泉相报。
“哦?”
常嬷嬷跟随太后近四十年,人忠诚可靠,她的话,太后一般都会认真聆听。
太后酝酿片刻,而后开口,“你现在就派人去太子府邸走一趟,旁敲侧击问一问,曦儿与承翊是否发生过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