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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凝视着眼前二人紧握的手眯了眯眼:既如此,长幼尊卑的道理,无需吾来提醒吧。

白凡凡一愣, 当即意识到师姐与之不同寻常的关系, 只见师姐握着自己的手收力几分, 言语间却是不卑不亢、稳如泰山:杜家的规矩,照卿不会忘,可自二百多年前杜家将我弃在绝尘山, 我便已然不是杜家人。

是不是杜家人, 岂由得你轻言作数此刻的白衣仙人, 哪里还见适才的轻佻模样, 一派仪态大方、高高在上,周身充盈的气场倒真与旁人口中眉峰主人有几分相像,你身上流的是杜家人的血, 便理当严守杜家的规矩,若此刻在绝尘山,吾尚且管不得你,可如今你身处眉峰,岂能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

白凡凡险些被一口呛住,眼前这个口齿严厉、步步紧逼的眉峰仙人,何来的底气指责师姐失礼?适才难道不是她更为失礼么莫非仅因她二人皆是杜家人?

杜尚宁的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直勾勾对上杜照卿身后女子的双眸:你适才说你已不是杜家人,莫非是想与吾划清界限?她的目光飘回至师姐面庞,唇角微扬间、露出了一个毫无真心却挑不出半分毛病的轻笑,不仅是你,便纵是整个杜家欲与我划清界限,只有你,绝无可能。

杜照卿敛了敛神,压下心头的波动,终于改口:适才冒犯了杜前辈,还请杜前辈见谅。

白凡凡心底的腹诽骤然止住,随即侧头望向师姐,若有所思。

见谅,从你口中听到这番话,实在不易杜尚宁缓步上前,似笑非笑地环着她打量,吾原以为,你还会义正言辞地反驳,便如同当初一样。

说罢,她遥遥望向身后宫殿,眼见殿前缓步走出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她当即挑眉一笑,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吾已许久不见你,甚是想念,听闻尊华道人请你前来做客,吾身为眉峰主人自然应当关照晚辈。

说话间,清宣已然来到几人身旁,眉眼笑得略微皱起,很是慈善。而方才她的话,自然是毫无意外落到了他耳畔。老者呵呵一笑,竟向着杜尚宁附身行礼:原来是曼殊仙人,老身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快快请起。杜尚宁虚扶起老者,眉眼一弯,便如同天边的新月一般皎洁明艳,尊华道人替吾照顾晚辈,说来杜家还欠绝尘山一份恩情,道人无需多礼,只当眉峰是自家便好。

面色转变之快,便是自诩会演的白凡凡亦瞠目结舌。这仙人究竟是何身份,缘何对她与师姐言辞不善。

老身与照卿有要事相商,这才将她请来,原想若是曼殊仙人不悦,老身谈完便送几人回去眼见对方笑意不改地吐出无妨二字,清宣四下环顾一眼,露出些微意外的神色,也不知曼殊仙人缘何独身一人前来,那飞灵架撵去了何处?

近些日子准备群仙会一事颇为繁琐,便想来莲池散散心,熟料恰巧遇上照卿杜尚宁亲昵地向杜照卿招招手,见对方驻足原地没有反应,意料之中笑着摇了摇头,看看,许久不见,都生疏了。

是啊,说来照卿离开杜家,也有两百余年了。清宣附和两声,而后侧开一步伸手指向宫殿之处,老身命人备好一切,不若去老身那儿坐下详谈,也好熟络熟络。

话音落下,二人的目光一并投向了杜照卿,见她并无兴致,杜尚宁这才体贴地摇了摇头:不了,群仙会在即,闲散不得,吾还得速速回去。至于照卿和她的友人,便在此处歇脚,无需忧心。若是得闲了,也好去吾那儿,陪吾谈谈心。

此言一出,便是清宣有送二人离开眉峰的念头,当下也无能为力了。

待送走了杜尚宁,清宣脸上的笑容才悄无声息地褪去,他低下眉眼,无声叹了口气。回过身,见二人依旧盯着他不曾走动,只得示意宫殿方向:接下来便在为师那儿歇脚,想来群仙会结束前,你二人无法离开。

师父,是弟子给您招来不便了。

都是绝尘山掌门了,还与为师说这番话作甚清宣四下环顾一阵,顾自越过二人缓步踱去,言语中满是道不明的无奈,反倒是为师一时心急约你二人前来眉峰,竟忘了此间主人是她。接下来数日,若非必要,便在殿内待着,安生些。

老者顾自在前方走着,想来不知廖芥已知晓他与弟子的对话,自顾自低声念叨:你们也知,九重天宫及其辖下无数仙境,素来与四海八洲分隔,凡界能联通九重天宫的唯有四处入口,其一便在东洲绝尘山。未免仙子神官与凡界私通,沾染了凡尘世俗,除却特殊神官,一律不得与四海八洲联系。故而为师一时心急,想借由群仙会一事,与你二人见面

眉峰确实是众多仙境中,最靠近绝尘山、约束最少的地界了。

师父杜照卿好似想起了什么,拉住凡凡的手忽而停下步伐,有一事,弟子认为不能隐瞒。

话音落下,白凡凡与老者齐刷刷向她看去,二人皆心领神会,明白她要说什么。

清宣眉眼微敛,沉默得好似一尊入定巨石,直至对上爱徒坚定的双眼,这才眉梢一颤,回过身去:若你想说,便说吧。说罢,不等二人反应,顾自急匆匆地远离。

杜照卿一事没唤住,只得握紧了凡凡的手:凡凡

师姐,我还是头一回来眉峰,一会儿你与我讲讲眉峰的故事吧!

好有一事

师姐你看,师父都走远了,我们快跟上!白凡凡拉着她紧赶慢赶,生怕被落下,直至手中忽而传来一阵微弱的力道,将她扯住,白凡凡这才停下脚步,脸上满是轻松自在的笑。

即便是蹙着眉心,师姐的面庞也如圣物一般、美得令人心惊。杜照卿凝视着眼前人澄澈的双眸,犹豫着正要开口,哪知凡凡快她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师姐不必再说,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只会徒增烦恼。

见她愣住,白凡凡松开了捂住对方的手,自在地轻轻一耸肩: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师姐是清宣最为欣赏的爱徒,令他二人心生间隙并非她想要的。何况清宣也说,他的本意只为揪出绝尘山内奸,而非害她,光是凭借曾经的救命之恩,她便无法对师父生出恨意。

杜照卿沉默了,注视着凡凡的神色,良久才轻轻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