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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洲景城胡家,何其风光荣耀,四海拜师之人几乎踏破了门槛,敬天拜地忠君养亲尊师,哪一点得以为人不齿?你一把火烧了他们,令他们永生不如轮回,究竟是何居心?!他每说一句,身周的黑虫便又近了一分,直至她微微扬起的情绪震慑住了对方,颉远才微一愣神,险些被对方迷惑心智。

你这般天真,当真是胡家的人?她答非所问,片刻便激怒了对方,轻松自若的神色更是透出些许令人愤慨的恨意,我与胡家的恩怨,如今说来,便是我自己也觉得那是一场何其黑暗的幻梦。

你与他们的恩怨,难道要牵连所有无辜的修士么!

无辜白凡凡的脸色彻底冷下,褪去了眸中唯剩的丝缕感慨,多的话,你留着去鬼域与那些深陷执念不愿离去的真正无辜的亡魂说吧。

说罢,未曾取出腰间长剑,顾自低声念咒,便见一道光起,头顶夜空中积攒着浓重威压的织网以迅雷之势扩散开来。

万天织海。颉远脸色微变,廖芥的招式他有所耳闻,那日郦城内对付四海八洲上门挑衅的修士时曾见过一回,她是想将所有蛊虫一并收入网中?

果不其然,万天织海释放出的强大威压正将身躯瘦小的飞虫一一吸引,四周的虫海渐渐飞升,拉出一道或稀或密的黑色瀑布,只是这瀑布换了方向,乃是自地升天。

时间拖得越久,于他而言越不利,颉远明白这一点,当即不再与之多嘴,手中香炉前倾,一声咒下,浓密的烟雾几乎覆盖遮挡了他的面庞。

受了烟雾吸引的黑虫不知哪里来了精力,竟一一奋力挣脱黑色瀑布,向她冲去,而她微微抬手,加重了万天织海的煞气支撑,飞虫当即在她四周一臂之处定住,形成了巧妙的平衡。

廖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男子阴狠的话吐出,烟雾缭绕间,屋瓦四周不知何时聚集起越来越多的蛊虫,一传十十传百,无穷无尽。

下一秒,青袍女子便被黑虫牢牢包裹,再也瞧不见一片衣角的痕迹。

颉远身周强烈的气息也霎时浮动起来,他忍住胸口驱动蛊虫带来的反噬,能杀死廖芥,此生无求,唯希望死后能找到那人,道二十年怀念,便安心了。

黑虫覆盖下的廖芥渐渐缩小,发出了阵阵怪异的咯吱声,想来是蛊虫啃食发出的声响,待哐当一声,廖芥覆盖蛊虫的骨架散落一地,他这才满意地手持香炉上前查看,可这一看,当即再次愣在原地。

地上散落的哪里是仇敌骨架,分明是散落一地的楠木块!

颉远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廖芥冰冷的语调也在他身后波澜不惊的响起:还有别的招式么。

他猛然回神,青袍女子完好无损地立身夜色中,如同一只等候捕捉猎物的蛇蝎。

你怎么!你

她拍了拍灼烧蛊虫后落在身上的尘灰,不得不说,君月的傀儡术愈发精进了。

我心怀仁慈,给你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她手心微微攥紧,头顶的万天织海也在悄无声息地收拢,而强势威压化作的烈焰正在焚烧身周的蛊虫,蛊虫怕火,无一例外。

颉远转身想逃,却被她一声咒术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廖芥森冷的语调愈来愈近,而后止步在了他身后:自不量力的后果,你一会便能见到时间到了。

除却被焚烧的蛊虫外,二人身周的飞虫竟一改风向,接连朝静止不动的颉远扑去,密不透风、黑沉压迫,很快便将其笼罩成一个见者窒息的人球。

你是如何想置我死地的,我便将它还与你。白凡凡转到了他身前,帽兜被飞虫啃食,终于隐约暴露出一张十分普通的面庞,蛊虫覆盖下,暴露在外的仅剩下一对含恨的双目和咬牙切齿的黑唇。

令她感到不解的是,颉远身上为何没有胡家修士的气息,反倒干净得似一张白纸而他身上隐隐透出的魔气,也只是外表依附,并未深入体内。

颉远眼中的光芒渐渐褪去,终是透出难以忍受的痛楚,他坚定地挺直脊背不令自己倒下。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精力正在渐渐流失,可他决不能在这女魔头面前认输!

你有什么想说的?

白凡凡的话便如同一顶敲醒他的古钟,颉远眼中情绪微动,知道蛊虫并未钻入他的七窍是廖芥所为,他沉默片刻,积攒着痛楚的语调微微颤抖:他去了哪里沈万渠,沈大哥,去了哪里?

他是你什么人?

颉远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光束褪去,没了人气。

死了。

她特意控制了手中力道,对方还是死了,想来是难忍蛊虫反噬,自殒其中。

第128章 一臂之力

蛊虫没了束缚, 纷纷钻入颉远的七窍,在他化作灰烬之际,万天织海收拢, 将它们尽数收复、融成了一枚萤黑小巧的珠玉。她将珠玉攥在手中,盯着随风散去的尘灰陷入沉思。

老祖的棋子,颉远又何尝不是自己故意派去引诱其暴露自己的棋子呢

她的思绪在听闻下方传来杜照卿的呼唤时回过神, 她飞身而下,护在三人外的禁制已散去, 院落中静得仿若方才未曾发生什么。

那些虫子呢?翰影吃惊地左顾右盼, 目光最终落在了她手中萤黑的珠玉上。

颉远被秦山老祖买通, 故意在此设下埋伏白凡凡将手中珠玉捏作粉碎, 小心地看了一眼师姐的脸色, 颉远的目标是我, 可老祖却是冲着师姐来的,不知用了什么花言巧语骗颉远将蛊虫设在此处。

话音落下,杜照卿尚未说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君月扬起语调轻哼一声:老祖冲着师姐?师姐行事素来光明磊落, 绝尘山也极少与仙宗大派结下恩怨, 若不是你,秦山老祖怎会冲着师姐

她确实冲我而来。沉默不言的杜照卿终于朗声打断了她,目光扫过身周几人, 轻轻叹了声, 自二十年前你我赶赴斗兽大会误入老祖幻阵时, 她便已然将我当作了目标。

老祖的目标不是秋儿么?!

望着白凡凡略微迫切的双眸, 杜照卿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二十年前回到绝尘山,我便于藏书阁中翻看有关老祖和秋儿的一切, 只是年岁较远、收获甚微,可知的是老祖与秋儿在两万年前乃是同门师姐妹,后来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师姐妹反目,秋儿飞升并将老祖镇压在尸池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