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回东洲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会的。
这里有她爱的人,若是可以,待她在魔域处理好一切,便来接师姐回家。
白凡凡不再言语,迎着风雨走入黑夜深处。她将村落的点点烟火光芒甩在了身后,御剑而行。
脚下山川渐渐远去,飞剑腾云,她站的累了,便盘腿端坐于剑身,她恍惚想起了什么,自空间戒中取出八珍琉璃瓶,顺手晃了晃。随着瓶身摇晃,里头也旋即传来一声沉闷的轻哼:廖芥,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话的,正是越江的魂魄。她昏睡了半年,越江亦被困在琉璃瓶中半年。
她似笑非笑,语气颇有些调侃:我带你去投胎,免得你成为孤魂野鬼。
投胎?!为何要带我去投胎,廖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一觉醒来,便出现在了这里!
白凡凡的语气平静无波:你忘了?徐丹阳占据了你的身体,令你在众人面前针对我为了逃命,我不得不挟持你当然,我也绝非那种肆意杀人之徒,一会儿带你去投胎,将我忘了便好。
他好似忆起了什么,情绪登时激动起来:廖芥你凭什么决定我的来生!放我出去,我要回绝尘山!
你回不去了。她轻轻一笑,并非我不让你回去,而是徐丹阳绝不可能让你活命。
不可能,我与丹阳早已互表心意,岂由得你从中作梗!
不论是否相信,你不过就是徐丹阳手中的一枚棋子,我非但不怪你肆意针对,还令你脱离苦海,何不谢我?
谢男子喉间一滞,低沉的声色旋杂着怒意和悲怆,即便你所说是真,那亦是我咎由自取,我甘愿为丹阳做这一切,你又能如何?!你祸害师姐,本就该死!
白凡凡并不知他话中是否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可见他如此模样,便知自己强行令他投胎是不能了。
一声咒下,飞剑缓缓止住。她举着琉璃瓶静默打量了片刻,怜悯般地无声叹了口气。
她左右扫视,正欲随手替他寻一个下家,目光流转忽而瞧见林间窸窣前行的一小支队伍。队伍中人皆数身着黑衣,面色笼在黑袍下瞧不分明,可她望见的当即身体便霎时僵住,惊诧地微微睁大了眸。
心底好似有一处血脉升涌,令她堵得心绪难受、咬牙切齿。这支队伍便是化作灰,她也绝不会忘,正是胡家的鹰爪犬牙!
黑衣人前行的方向并无人烟,唯一可能的,便是她方才离开的那处村落。
灵水村!
第92章 恶鬼冤魂
她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手中琉璃瓶, 掌心溢出的阴煞气息激得瓶中人倒抽一口凉气。
自离开绝尘山,她便不再压制体内魔性,而在罗刹的相助引导下, 锁魂咒带来的反噬竟很好地被控制, 她静静注视着黑衣人队伍远去, 似笑非笑地低声呢喃:说曹操曹操到, 你的身体来了。
什么身体越江狐疑地感受着自己的魂魄被牵动, 转瞬察觉到了周围冲天的腐臭气息,哪儿来的怨气这般重。
鬼魅魂魄最是同类相吸,他嗅见身旁浓烈的怨气如千斤重担压迫,登时沉默不言。
他们手中攥着成千上万的人命, 身后跟着的冤魂遍布四海八洲,越江师兄, 绝尘山素来心系万民, 若你瞧见了这样的杀人狂魔,你会如何做?她口中如此问着, 腾空而起、脚踏长剑,径直向着不远处的黑衣人飞身而去,只是并未速战速决,而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琉璃瓶中的沉默持续了良久, 才听得男子低声陈述, 语调透出几分被冤魂怨气波及的痛楚:杀人狂魔, 不可留。
白凡凡笑了, 露出贝齿的模样甚是天真烂漫:我也这么觉得
你认得他们?
她的神情并无变化, 分明溢满了笑意,可却如夜色中的寒风冰雨般毫无温度:师兄怕是不知道,若非师姐, 今日这万千痛苦中,便有我的一份。
听得瓶中男子陷入缄默,她的语调微微颤抖,不知是因极力压制的痛恨还是兴奋。她将琉璃瓶收入空间戒中,眼见队伍距离灵水村愈来愈近,他们身后冗长的冤魂紧紧跟随,只是忌惮什么,恶鬼们不敢靠近。
她颀身而立,纵使身周灵屏阻挡了风雨,衣袂依旧因气息混乱而微微飘动。
她轻抬指尖置于唇下,微一吐气,寂静林间蓦然响起一阵漂亮嘹亮的口哨声。
队伍霎时止住步伐,谨慎且慌乱地四下环顾,这一声口哨实是惊悚,登时令人鸡皮疙瘩层层而起,连身周呼啸的寒风也多了几分阴森。
何人在此?!禁受不住的其中一人朗声叱问,目光终于瞧见了不远处悬在高空的朦胧身姿。
他们收敛了神色,立时一人上前来,客气地抱拳行礼:不知是哪位道友、方才可是在唤我们?剑上的青衣女子不为所动,定定地盯着他们许久,久到他们误以为眼前人不过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
若道友不说话,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他们正欲转身离去,蓦然一道磅礴的灵力袭来,于几人身周压下禁制,铺天盖地几欲掀翻杂乱的枝叶。几人大惊失色,灵力威压震得他们痛苦窒息,纷纷向后退去,瞪着阻碍去路的灵墙怒意翻涌:道友这是何意?
我允许你们走了么?那声音穿透风雨、空灵而冰冷,低低的笑声更是犹如鬼魅,诸位这是打算去哪儿?
他们深知眼前人不可轻视,只得压下心中怒意、随手指向不远处:回家。
不远处只有一座村庄,你们都是村中人?
不错,离家许久,思念亲人心切,还请道友莫要阻拦,放我们一行。说话之人郑重其事,黑袍下的面色因遮挡看不分明,只露出一张冒出刺青的黝黑下巴。
却听得女子哈哈大笑:正巧,我也是灵水村中人,不知你们姓甚名谁,是哪一家的子孙?
几人身子骤然僵住,面面相觑间,纷纷抿唇默然。哪知他们尚未想出瞒天过海的理由,清澈的女声再一次袭向他们:姓甚名谁便罢了,死人的名字我也不感兴趣。
几张面庞纷纷扬起,震悚地盯着剑上女子退后了半步:你究竟是谁?阻碍我们有何意图?!
她心中寒意更甚,意图亲手撕烂他们的念头被理智压制:我是谁?我是你们手中的冤魂,是追随你们一路而来的怨恨。胡家走狗死性不改,灵水村也是你们能涉足的地方么
字语每每吐露,压制他们的痛苦便更深一分,眼中的恐惧和痛楚并不能令她得到分毫快感,她缓缓抬起右手,并二指置于身前:我本打算亲手解决了你们,可他们追了你们这么久,冤有头债有主,也该让他们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