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凡认真打量了一会儿,才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匆忙跟上了小丫头离开的步伐,笑道:且不说那位苏秦师兄,你再看看那儿,那群正在练习御剑飞行的师姐们。女修们御剑的姿势或英姿飒爽或清丽脱俗,他们注意到了这头途径的二人,接连向此处看来。
白凡凡自然认得其中一二,他们之中,尚且还有不久之前携礼来探望她的。
师姐受人爱戴不分男女,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那群女修中,亦有仰慕师姐不敢说的。
她霎时侧头看去,定定地盯着翰影的眼睛:师姐知道么?
翰影一耸肩头,故作大声地叹了口气:咱们师姐哪儿都好,唯独对这情爱之事不开窍。上次我们一同前往蜀州你也听见了,师姐修行了两百余年未曾动过心,且不说外头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她,便纵是绝尘山内,渴求得其垂帘的也不在少数。
白凡凡沉默地低下头,目光流转好似在思忖些什么。
你昏睡了一年多,师姐亲自照料了你一年多,这在绝尘山可是出尽了风头啊你这么看我作甚,我虽敬重师姐,可绝无任何情爱之意,该小心的是你!翰影手中的折扇徐徐扇动,他遮住半张面庞,轻声道,我虽不知你与师姐有何干系,可毕竟你是师姐亲自领入师门的,多多少少沾亲带故
我说这些无非给你一个忠告,清宣长老门下弟子众多,今后可要小心些当然,看在你唤我一声哥哥的面子上,我也会保护你的哎你走这么快作甚?
白凡凡头一回觉得翰影话多且吵闹,可他说的句句在理,偌大的绝尘山,爱慕师姐的又怎会只有她一人。师姐这般待人和善、如沐春风,仰慕她的修士又个个比她出众,她拿什么吸引师姐的注意?
她忽而觉得前两日的自己有些不知好歹了。
翰影匆匆追上了她:不过,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将师姐收入囊中,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些个弟子表面和善,知晓我数年未曾拜入绝尘山、背后指不定如何嚼我的舌根
小丫头骤然顿住的脚步险些令其撞上,他赶忙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袖,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嘿,你这丫头嘴还硬,若我能得一人如此关照,早就迫不及待把对方收入怀中了
白凡凡眉梢一跳,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有些不同的少年:说起来一年多未见,翰影哥哥怎么穿的愈加花里胡哨了,莫非是在绝尘山瞧见了心上人?
咳咳,少转移注意,我说的是你
二人吵吵闹闹,很快便来到了清宣长老的丹房外,丹房外肃静的氛围转瞬便令二人安静下来。少年示意下,小丫头独自一人上前叩门,她并未听见长老的回应,可眼前厚重的大门却应声打开。
内里云雾缭绕,看不太分明,她回头看了一眼翰影,见其挑眉示意,这才静下心步入其中。渐渐阖上的大门将少年的视线阻隔在了另一头。
丹房内里并不复杂,通过狭长的走道,豁然开朗便是一处圆弧形的丹室。她抬手挥开迷蒙的烟雾,视线越过硕大的丹炉,落在了两旁高耸入顶的檀木架上。与外头明朗的白昼不同,丹房顶却是一片璀璨星空。
她并未见过仓潜长老的丹房是何模样,想来一名药修的丹房,应当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凡凡站定在了原处,小心打量长老身在何处,身后忽而传来一阵沙哑的轻咳,震得她下意识回过头去。
弟子廖芥,见过长老!
衣袂飘飘的白须老者面带笑意地注视着她俯身行礼,虚扶着她的手臂道:无需多礼,你醒来这些日子,为师没能亲自去见,倒是为师的不是了。
长老说的哪里话,能入您座下,是廖芥的福分,万万不敢苛求更多。
都到这一步了,还不打算改口么?
白凡凡一愣,转瞬笑着行礼道:廖芥,见过师父!
哎,好好好。清宣喜不胜收,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欣赏,可欣赏之下,还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我今日唤你来,乃是有一件要事需告诉你。
师父请讲,若有什么需要廖芥做的,廖芥必定刀山剑树不犹豫!
老者哈哈一笑,白须衬得眼角的纹路也带上几分慈祥:若是刀山剑树,为师哪能让弟子只身前往你且随为师过来。
清宣虽形色苍老,然步履稳重矫健,二人越过重重檀木架,推门而入、进入偏室。偏室内的布置便更为简陋了。
她的目光扫过,径直落在了略高处的白玉床上。只一眼,便骤然顿住脚步,视线凝顿。
溢出寒气的白玉床上,正卧着一道倩丽窈窕的身影,紧闭双目面色宁静,好似陷入熟睡。她的一头青丝散落,整齐地落在肩头,衬得肤色如玉指尖若葱,双手交叠置于腹前,远远瞧去恍若一尊不容靠近的仙人像。
师姐白凡凡身形一顿,转瞬面露急色冲上前,扑倒在白玉床边,师姐师姐她怎么了?!
第82章 她的心魔
立在身后的白须老者沉默地看了眼白玉床上深睡的弟子, 显得冷静极了,他迎上廖芥担忧且惶恐的目光, 摇了摇头:这就是为师今日唤你来的原因,廖芥这件事,为师思来想去,不能瞒你。
见他如此沉稳模样,她心中着急却不能言,于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凝视着师姐的面庞, 抑制住想牵她手的冲动:师父,若此事关乎师姐的性命,还请师父如实相告。
照卿她老者话语一顿,复杂的眸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跃动,她如今,被心魔所困,苦不堪言。
心魔?师姐怎会有心魔!在她心中,师姐朗月清风一心修行,本无欲无求超越尘俗, 她实在难以想象师姐怎会为心魔所困。
照卿的心魔与你有关, 廖芥,你可还记得她?
话音落下, 白凡凡的身子骤然僵住, 惊慌失措地再次将目光锁住师姐的面庞, 可如何也想不起过去的事, 她与师姐莫非过去曾经相遇?
她心中的惶恐已难抑制,企图忆起师姐面庞的渴望几乎冲昏了她的头脑,可愈是回想, 她便愈觉得脑海空茫:师父,还请师父相告!
为师且问你,你可是云洲人?见她默然点头,清宣又问,过去可曾离开过云洲?
她垂眸思忖片刻:廖芥一直寄居在养家,未曾离开莫非过去师姐曾来过云洲?
身着白袍的老者绕着一旁的檀木架、取了一面雕花繁重的水纹镜:五年前,她曾奉命前往云洲做任务,在飞音传书时告诉为师,她在云洲景城的一条小巷,瞧见了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丫头说着,他已来到她身边,将手中的水纹镜轻轻搁在她面前,这丫头,可是你?
波光粼粼的水纹镜中雾气弥漫,而在清宣话音落下的片刻,渐渐幻化出数道人形。
那是一条阴暗狭长的小巷,两旁杂乱的货物隐在黑暗中,一眼瞧不见尽头,唯有头顶清冷的月光微微映照出其间幽冷的画面。黑暗中,时不时传出一声又一声低低的啜泣,和男人们低沉凶狠的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