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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素里,师姐清风朗月,虽待人如沐春风,可大多时候皆与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自己能与师姐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屈指可数,何况师姐眼中,连看一眼衣冠不整的模样尚且算作失礼,如今这是怎么了

师姐她自师姐怀中探出头来,猝不及防迎上她的目光,那自责、沉郁、慌乱的神色铺天盖地将她包裹,她立时怔在原地,微微张嘴。

我曾答应过你,待剑道会结束,便将你引荐至师父门下。

受了提醒,白凡凡登时回过神来,四下打量:我差点儿忘了问,这是何处?我的师父如今又身在何处?

闻言,杜照卿眼中一瞬亮起丁点光芒:这是我的寝房,至于瞿临长老这一年多来,绝尘山发生了许多事,你如今已过继至清宣长老门下,与我同师。

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未有反应,白衣女修一偏头,眼角溢出丝缕分不明的笑意:怎么,阿芥不高兴么?

高兴高兴!今后能与师姐待在一块儿,真是廖芥几世修来的福分

杜照卿的笑意更深了,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丫头的脑袋,语气中的愉悦和深沉交相错综,令她出尘的姿容之上,隐约多了几分神秘和惑人:今后有师姐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她顺着师姐的拥揽,跌入怀中,女修的身子娇软,如踩云巅。她的心跳的飞快,一面为师姐突如其来的亲近感到困惑,另一面,则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今后若能永远这样,倒也不错。

直至翰影再次出现,打断了二人间道不明的氛围。

他带来了绝尘山内极为珍贵的灵草药材,杜照卿一一查验,何其谨慎。翰影正在一旁候着,忽而身后传来一声细弱的呼唤。

他回过头去,见被被褥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丫头正冲自己的眨眼,下一瞬,一道飞音传书落在了耳际,屋内,唯他一人听见小丫头的困惑之语:

翰影哥哥,这几日绝尘山内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少年悄然瞥了一眼低头分辨药材的师姐,传音回:何止是大事,这其中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待来日再与你细说。

既发生了大事,师姐这两日应当很忙吧

翰影垂下的双眸缓缓流出无奈:师姐每日两头跑,当真是焦头烂额,只是即便事务缠身,师姐也定会每日抽出半个时辰前来看你师姐待你这般好,你将来可不能忘恩负义!

白凡凡眼角登时一颤,瞪大了眼:我怎么可能忘恩负义?!

她只是觉得,师姐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可瞧见翰影的反应,便知晓对方定看不出一二,她只得将视线转向一旁,正巧对上杜照卿忙完而投来的双目。

师姐,检查完了,可还有什么缺的?翰影立时迎了上去,却见白衣女修不紧不慢地一挥手,摇了摇头,既然没什么缺的,我便先出去了。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甫一目送其出门,转头便见一旁幻化出一面雕花屏扇,屏扇另一头影影绰绰映衬出一副庞大的浴桶。

杜照卿立在屏扇边,正将灵草药材一一倒入其中:后山有一处灵泉、对修为恢复极为有效,只是如今绝尘山内不太平,待师姐解决了那些叛徒,再带你过去如何,今日只能先委屈你用这浴桶。

不委屈不委屈。她裹着被褥艰难地坐起,师姐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边,扶着她缓步走向屏扇。

雾气升腾,将屏扇后的景象晕染得迷蒙模糊,仅是嗅见药材的芳香,便已然令她心旷神怡。白凡凡解开腰间系带,一回头,见师姐立在原处未曾动弹,雾气掩住了她眸中的情绪,令她周身陷入水雾、遗世独立中带着几分亲近凡尘。

她的动作霎时顿住,笑着迎上师姐的目光:师姐打算一直看着阿芥么?

第79章 轻吻

白凡凡毫不意外, 光明正大地张开双臂,面上的神色分明一派天真, 可天真之下,还有几分对方发现不了的笑意。

四目相对,她的目光直白而热忱,分明一句玩笑话,周遭却一瞬恍若静谧深渊,她像是在深渊里徘徊的游鱼,抬头仰望着那抹为她照亮的光束。

杜照卿终于顺着她的调侃回过思绪, 轻轻一笑退开了两步,在屏扇的另一头站定。

她的笑容映在眸底,白凡凡忍不住捂住了心口,那里,好似被人拨动、难以沉下。

师姐一笑,她便双腿发软、定不住神,今后该如何是好

她的沉默最终演变为无奈的笑意,一层一层,缓缓褪去衣裳, 最终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 因身周水雾弥漫、灵力护体,故而并不觉得冷。

她顺着台阶坐入浴桶, 暖意随着水流一寸一寸渗入肌肤, 舒慰地发出一声轻叹。

白凡凡缓缓抬眸, 视线透过迷蒙的雾气定格在屏扇上若隐若现窈窕的女修身影上, 二人保持着一里一外的样子良久,久到她几乎以为师姐在外留了一具虚假的躯壳。

她游动上前,双臂撑着平滑的木桶, 抵着脑袋、望着屏扇上的影子发呆。

好似能感受到屏扇另一头投来的注视,杜照卿微微侧头,语气轻柔而沉稳:若有什么事,只管提。

白凡凡的目光转了一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而后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只得笑着开口:师姐,我昏睡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想知道,自己不在的日子,师姐究竟如何度过每日的时光,纵然知晓师姐责任在身,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自己,可哪怕仅仅只是丁点的在乎,那也足够了。

杜照卿倚靠着屏扇外的房柱,抱臂陷入沉思。

许久的沉默令白凡凡有些耐不住性子,她撑着木桶的边缘缓缓直起腰身,迫不及待地等着师姐的答案。

这一年来,绝尘山内出了叛徒,那叛徒趁清宣长老入关之时加以迫害,并将我引往秦山意图借孤蓦之力困杀我,本是一石二鸟之计,只是计策没能得逞他销声匿迹了数月,近些天来再次现身,不知究竟有何意图。她静默地听着,点了点头:然后呢,还发生了什么?

杜照卿极尽可能地这些日子来的事情一语带过,目光落在身旁屏风瘦小的影子上,轻轻一咳: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并无特殊,不过便是早出晚归、勤加修习,捉叛徒、教弟子

当然还有一件事,便是想尽一切办法唤她醒来。

可最后一件事,她并没有说。

师姐知道,我在梦境中,每日都做些什么吗?白凡凡轻轻捧起一小团水滴,顺着光洁的肌肤缓缓淌下,她故作走神地玩弄着身旁漂浮着灵材的水,随口道,我说的那个梦境中的讨厌鬼,就是秦山老祖孤蓦。

见屏扇上的影子笔直地立着未有动弹,白凡凡好奇地眯起了眼:那梦境不分昼夜,无处可去,我在树上每日端坐调息,靠着数晨露落下来分辨时间我以为,我再也出不来了。

她撑着脸,语气颇为无奈:老祖甚至提出,她亲自带我离开梦境,而条件便是我自此成为老祖的人。

她定定地注视着对方,企图瞧出屏扇上的影子有何反应,可结果令她失望,师姐一动不动地倚着房柱,仿似对她的话毫无触动。她脸上的笑意登时褪去不少,有些憋闷地鼓着脸颊:可我拒绝了,做老祖的人有什么好的,这世上还有比师姐待我还好的人么师姐

她默默凑近了些,语气便如同身周的水一般轻柔:师姐,阿芥想你了你也想阿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