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 2)

此刻的沈万渠, 忽而有些后悔自己小瞧对方而提出让一手之举了, 他何时这般狼狈过?

想着, 愠怒和杀意在昏暗的心底悄然滋生。

再一次避开的沈万渠后退了几步,面上毫无破绽地露出慈爱的笑容:果真是后生可畏,沈某人年老体衰, 许久未曾对阵,竟不知当下的年轻人朝气进取、青出于蓝,好啊,真好!

此言一出,原本尚且面色困惑的众修士纷纷露出敬意:方才对手步步紧逼,沈前辈非但不生气,还出言夸赞,胸襟何等开阔!

是啊,沈前辈是什么人,他在云洲交口称誉,人人都说他慈悲心肠,依我看,绝尘山这一步棋,下错了地方。

什么下不下棋的,难不成弟子殒命沈家,也是绝尘山的棋?!

嘿,你脾气这般冲凶我作甚,你且去四处问问,沈万渠究竟为人如何

你替绝尘山说话的看客被一时堵住话语,急得咬牙切齿,不知如何反驳。他确实找不到沈万渠的丁点不是,此刻看去,确是那小丫头有些年少轻狂了。

白凡凡的木剑未曾放下,她默然注视着沈万渠充满深意的双眸,看台上众人的窃窃私语尽数落在了她耳中。

众目睽睽下,她忽的收起了剑,侧头看向因观赛过于投入而一时怔在原地的仙宗掌门:廖芥前来是请教沈前辈的,可沈前辈一直躲避,只怕斗到何时也没有结果,还请主家允许,令沈前辈出双手,廖芥也好认认真真受教一二。

登时,沈万渠的脸色沉了下来,周边人的窃窃私语落在他耳中,便好似无形的嘲讽。

提出让一手的人是他,可这丫头当众提出废了自己的提议,年纪轻轻便如此轻狂不留颜面,这难道不是令自己难堪?

沈某人欣赏廖小友的年轻气盛,果然是绝尘山弟子才有的傲然风骨他着重咬了傲然二字,语调起伏间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傲然风骨称不上。白凡凡也不甘示弱,语气平平面不改色,廖芥只是知道,修士对阵讲究公平,即便是出于请教的意图,我也不愿坏了规矩。何况,若不出双手,前辈该如何指点廖芥的修行?

她一字一句、坚定沉稳,与方才攻势迅猛的完全不是同一人。场外修士被其震住,纷纷羞愧地止住了自己的臆测,开始认真看待眼前这个身形瘦弱的丫头。

白凡凡的目光望进对方眼中,沉默地注视。

场上众人的话她自然是听见了,彼时的沈万渠,在旁人眼中是个日行善事的活菩萨,即便打败了他,羞辱却也算不上,反倒会祸及师门

她眼见沈万渠将负在身后的右手拿了出来,手中无形聚起一柄灵剑。只是他笑意不改,眸中迸射出的光芒看起来有几分笑里藏刀的意味:既如此,小友便看好了,沈某人定不会辜负小友的期待。

她的视线扫过主座上正襟危坐的瞿临长老,见其目不斜视地紧盯着自己,她想起昨夜师父飞音传书,令她无论如何也要让沈万渠难看。许是忌惮清宣和仓潜,她并未令自己杀了对方,她喂给自己如此多的灵丹宝药,加之灵戒中罗刹相助,废其修为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问师父为何要对沈万渠下狠手,瞿临笑了笑,一脸若无其事:沈家人杀了我的弟子、你的师兄,你说为什么?

白凡凡再一次举起了手中木剑,只是这时,她不再留情面,而是心神一动,唤了一声灵戒中的罗刹。

你想好了?罗刹应声浮现,他迫不及待地幻化成无形烟云将其笼罩,只见身周一众人等纷纷停住动作,僵在原地,你如今的修为,若想打败沈万渠,拼尽全力尚且可以达成,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心神一动,传音告知:我的目的如何,今后你迟早会知道,我想要的不仅是打败沈万渠,更要让他在众人眼前难堪、令他恐惧、令他绝望。

令一个人绝望引出他的心魔是最好的选择,对方可是沈万渠,云洲活菩萨

你后悔了?白凡凡又问。

后悔?哈哈哈哈,我被困在真身中数千年,见过的真假善恶何其多,一个人做的好事愈是多,他的目的便愈强,而这目的或是追求善、或是弥补恶缓缓升腾而起的烟云中,浮现出卧莲的姿态,你难道不觉得,揭穿一个人伪装的面目,很是有趣么?他再伪装,可心魔骗不了众人

小丫头忽的笑了:你与我曾经见过的两人很是相像你可知伏罪境?那儿有两位守门审判的修士,专职判定世间的真假善恶。

话音刚落,便听得罗刹冷哼一声:那两人也配和我罗刹比?简直笑话,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

他的话蓦然顿住,轻哼了声:告诉你作甚,扫兴。

白凡凡轻轻一笑,道:一会之事,便要你从中协助,而作为回报,我会答应将你的真身赎出。

罗刹的哼哼声在耳畔消散,周围僵住身姿的众修士忽而又动了起来。

沈万渠似笑非笑地凝视着眼前只及自己胸口的丫头,一派长辈模样:我方才与你交手之时,发现小友攻势迅猛,然防守不足,一剑突刺时若不用灵力护住身侧,只怕极容易被人从侧偷袭。

他认真教导的模样,引得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白凡凡面不改色,抱剑行礼:廖芥确实在剑修路上不甚精进,此番请教前辈,其实并非为了剑修。见他眸光一闪,她趁势而入,我在师门中学了些符阵咒术,只是廖芥修习缓慢,如今依旧不甚了解,听闻云洲沈家在符阵咒术上破有些精妙处,故来请教。

这便是了,沈万渠在云洲之所以声名煊赫,只因他咒术了得,不仅施粥布衣、还凭借自己的本事为云洲百姓施赠房门禁制,保卫一方。

见丫头忽而调转话语,他虽心中有片刻的狐疑,可这样的质疑在对方不露痕迹干净的双眼中褪去了不少,他悄无声息地抬起了下巴,嘴角的笑意也多了些喜悦傲然:沈某人方才还疑惑小友为何身负木剑而来,原来一早便是为了这个。

他大大方方地袒开双臂,呵呵一笑:你且说说,有何不懂?

此言一出,在座修士中或有修习阵法咒术的,纷纷侧耳细听,生怕错过了什么。

阵法与剑术素来难舍难分,而咒术相依,为其增添功力,廖芥听闻沈前辈在房门禁制上颇有见解,但凡您设下的咒术禁制,不论妖魔,若是可以,即便是修士也能轻易困住廖芥想指教一二,将来捕捉灵兽时也好方便些。

哈哈哈!被人提及自己引以为傲之处,沈万渠喜不胜收,只是这样的喜悦浮于表面,外人无法看清他此刻心中究竟如何想,不过是些小口诀罢了,这本是我的独家秘术,不予外传,可若廖小友真想知道

沈万渠充满深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笑了一声:你若真想知道,不若等赛后亲自来寻沈某人,沈某人也好指点一二,只是廖小友千万答应我,万不可将其传出去。

赛后来寻便免了,廖芥也从书册上学了些禁制咒术,如若前辈不介意,不妨当下便提点几分如何?

周围静默了良久,沈万渠僵硬的笑容在脸上维持了数息:既如此,诸位修士看着,便请小友出招吧。

禁制咒术各地各派并不相同,这素来是独家技法,愿当众展示,也不怕教人看清之后轻易破解开来。沈万渠嗤笑一声,眼中尽是怜悯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