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媳妇咂咂嘴,“还不错,是,母亲?”
曹太太道,“也就听着图一乐罢了。”
说书的笑道,“这可是最新出的话本子,很受太太奶娘们喜欢呢。”
秋水就道,“我觉得你改一改可能喜欢的人更多,你这书铁定是哪个没有才能却妄想一步登天的酸秀才写的。”
众人问为何。
秋水就道,“我简单说一下我听这故事的想法,那就是一个进京赶考的秀才没了盘缠,这可怎么办呢,饭都吃不起了,让他干活他嫌累,讨饭有辱斯文,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冤大头资助,冤大头就是那财主以及他家的闺女。”
“冤大头也不能无偿资助啊,见那秀才有才华,就想着我先投资一笔,以后你当了官我就发了,于是搭上了女儿,秀才一见有钱拿还有漂亮小姐陪……伴,他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秋水原本想说□□,赶紧改了。
“拿着人家的钱进了京,他或许是有几分才华,然后金榜题名,眼瘸的宰相居然看上了他,想要把自家女儿许配给他,宰相女儿和财主女儿让你选,你选谁?妥妥宰相小姐啊!可是这世上还有更美更好的两全其美的法子,那就是财主小姐和宰相小姐一起收入囊中,穷酸秀才华丽大变身,坐拥右抱成了人生大赢家,简直是狗屎!”
大家都笑了,那个说书的道,“宰相如何眼瘸了,人家得了功名呢。”
秋水也笑嘻嘻道,“咱们小门小户的虽然不知道那些贵人家如何过日子,可据我的想头,人家宰相已经身居高位,家中亲戚好友基本家世都差不多,难道从这些门当户对里就找不到人品好且身价相当的女婿?非得找个不知道根底的穷秀才?”
“而且这秀才明显自私凉薄,他难道不知道女孩儿名节的重要性,可他就是毁了财主小姐的名节,然后人家不得不嫁他当什么平妻,我就问,家中一个是宰相小姐,一个是财主小姐,这两人真的能在后宅和平相处吗?”
“享受齐人之福的是那个好事占尽的秀才罢了,却赔了两位小姐一生的幸福,那财主小姐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用离开父母太远,这难道不香?宰相小姐更不愁嫁了,非得嫁给这个穷秀才,给钱给人还要恶心自己?”
曹太太笑个不住,“还是你说的有趣,这话实在,那些个穷酸书生老以为自己怀才不遇,殊不知他们脑子里也只有功名利禄!”
说书的也笑道,“那依着小团头的想法,这书应该的什么结局呢?”
秋水眉毛一扬,“财主小姐不会这么糊涂,轻而易举就交托了终身,得让秀才写下字据,过后宰相家哪怕有意也会多方打听他的人品,得知他已经有了婚约就绝不会再许婚,不过这位秀才金榜题名后肯定不甘心娶个财主闺女,他铁定四处钻营,或许能被他钻营到一门好婚事,接着财主小姐带着字据和他对簿公堂,揭开他四处逢迎丑陋恶心的真面目,被他蒙在鼓里的人家终于也看清了他的本质,让他鸡飞蛋打一场空!”
众人大笑,说书的也笑了,“听小团头这一讲,这故事确实更爽快,多谢多谢。”
曹太太笑成了弥勒佛,“还是你说的更痛快,比原来的更好听。”
曹家大儿媳想了又想道,“果真啊,听的时候我没想这么多,现在想想确实不太对劲,哪家闺女如此不值钱,被个男人一露脸说两句话就勾到手了,果然是瞎说八道。”
说书的道,“这些话本子都是男人写的,他们可不都想着天仙下凡许托终身,自己名利双收呢。”
秋水在曹家混了顿午饭才回去。
第22章 第一界二十二
马上春闱要开了,京城里从去年入冬时就有不少学子赶来,现在正是京城学子云集的时候,这些话本子多半就出自其中人之手。
春闱秋闱对现如今的百姓来讲都是大事,不过秋家没有读书人,他们也就不大放在心上,只当社会新闻围观一下罢了。
这天秋水去临丰办事,在路上见到一伙人堵着路在吵吵嚷嚷,她凑近一看,笑道,“曲公子,您在这里干嘛啊?”
这位是曲司库家的小少爷,司库虽然只是个末流小官,但也是官了,平头百姓遇着还是得避让。
曲公子气的满脸通红,“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杂毛,拦着我不让走,我正要叫人揍他呢!”
秋水看过去,是一个穿浆洗的掉了色棉袍的书生,这书生长的还不错,就是有些面黄肌瘦,此刻正一脸义愤的控诉曲公子的‘恶行’,“你的马车把人家地里的庄稼压坏了不得赔吗,还想一走了之,你家大人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秋水探头看去,果然马车把挨着路边的一些庄稼给压了,不过也不算太严重,庄稼地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此刻正可怜巴巴缩在一边呢。
秋水瞪了那对老人一眼,老汉偷偷拱了拱手,还摇了摇头。
秋水就笑道,“曲公子,你跟个混人说什么呢,马上春闱就要开了,这里来来去去的人多,知道的说你委屈,不知道的又得去曲大人面前说你喜欢惹事,快上车走,别理他!”
秋水把人搓车上,然后让车夫拉着车赶紧走,那书生还要拦,秋水转头瞪他,手在背后一挥,那两个老人就上前把书生给拉住了,于是马车也就走了。
等到马车走远,秋水冷冷的看着书生,“你觉得你帮了人是英雄吗?屁事不懂就管闲事,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
书生一脸不忿,乔欢却不再理他,回头对那老夫妻道,“早就说了,路边一丈不要种庄稼,遇着好说话的会赔钱,遇着不好说话的揍你们一顿,非不听,下次被人揍了才知道厉害!喏,曲家赔的,拿着!”
秋水把百多个钱扔给老夫妻,老夫妻千恩万谢,老汉道,“我们也会看嘛,惹不起的我们也不敢开口,曲家人还不错……就是这读书人帮倒忙!这回多谢秋小团头了。”
老夫妻走了,那书生一脸呆滞,看秋水走远,他咬咬牙跟上,拱拱手道,“还请小哥解惑,我怎么就帮了倒忙?”
秋水瞟他一眼,“你以为人家压了庄稼就一定不赔?你肯定是一看了头就冲上去显摆,曲家的车夫已经备好了钱,那对老夫妻一哭诉钱就给了,偏被你拦了,弄得两方下不了台。且这挨着这么近的路边种庄稼就得有被踩坏的思想,可有人就是要动这脑筋。那边被车轮压的才多少,曲家赔了一百多个钱呢,我说你屁都不知道还不服气。”
“这亏的曲公子为人还不坏,要真遇着豪门纨绔,现场就把你打一顿,我看你还能不能去参加春闱,想帮人是好事,也得弄清楚前因后果量力而行,那你说,你这还不是帮倒忙!”
一个人的品德好坏无关经济条件和学问,老百姓淳朴的多,可刁滑的也不少,秋水一直在小老百姓中讨生活,自然明白这些道理,而一门心思只知道读书的人却并不了解。
那书生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果然是我误了……这……多谢小哥解惑!”
秋水不耐烦,“行了行了,读你的书去。”
催着小青快点走,她把书生甩了。
秋水以为和那书生不过是萍水相逢,谁知道她回到京城后又见到了他,他住在甜水巷隔壁的猫耳巷子里
两人见面的时候都愣了一下,书生冲着秋水拱了拱手,秋水点了点头,两人也没多话。
现在的街坊邻居和乡下村民也差不多,闲来无事就喜欢刨根问底,书生的底很快就被刨了出来。
书生名叫钱修宁,是杭州世家钱家的旁旁支,因为姓钱,可以依附族学念书,家中并不富裕,后来考中了秀才,只父亲也因病没了,只有母亲靠着钱家有些微薄进项供养儿子。
钱家是大族,虽然也会资助族内弟子念书,想要家族对你另眼相看你得拿出足够的筹码,秀才算不得大筹码。
钱修宁也算争气,乡试一把过了,成了举人,不过苏杭文风本盛,文人举子颇多,中了举也只免了家中赋税徭役,如果脸皮厚一些可以和范进学一学去打个秋风,也能当即某个小官小吏做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