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盛眉开眼笑,当下又多吃了两碗饭。
顾清渠第一天晚上跟周国盛打的地铺,早上天没亮周国盛就起床了,顾清渠坐在院子里看石榴树,顺便把鸡喂了。盛夏天亮得快,等周国盛再回来,日光晒的人烫,周国盛一手铁饭盒里装着大白馒头,扔给顾清渠,让他吃,吃完了晒被褥,上楼打扫房间。
顾清渠说好,叫了声周叔,然后回头一看,大门口站着一个陌生人,穿得挺一丝不苟的,是个古板的正经人。顾清渠心下一转,把目光收回来。
“欸!”周国盛大笑,回头又对那人说:“我说什么来着主任!这孩子乖得很!”
“过会儿来我这儿办手续,”门口的大哥不苟言笑,他正了正衣领,转身就走,末了补充一句:“资料带齐全了。”
周国盛耍无赖:“没资料啊!”
不知道周国盛怎么跟这位主任说的,顾清渠看见这男人脸红了红,一副不成体统的表情:“没资料就补!补齐了为止!”
所以后面几天,周国盛没完没了的跑进跑出,一开始怕顾清渠饿了还会回家做饭,但几顿饭下来之后发现顾清渠自己能养活自己,于是给了些他粮票和钱,他让顾清渠到点就吃饭,无聊了可以在周边走走,熟悉环境,但是别跑远了
顾清渠嘴里说着好,基本没出过门,他还是没让周国盛太操心了。
两天后,周国盛突然急匆匆跑回家,在鸡笼折腾一圈,挑了只最肥硕的,当着顾清渠的面把鸡宰了。
顾清渠在一旁看着,也不避讳。
周国盛心里一咯噔,突然想起顾清渠跟自己倒霉的二儿子有本质不同,他讪了讪,找补,“清渠,没吓着你吧?”
顾清渠摇摇头,说没有,“周叔,你要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看着就行,”周国盛笑着说:“往后站站,别让血溅着你了。”
几天过去了顾清渠还是拘谨,说话客客气气的,让他干嘛就干嘛,周国盛倒是挺自然的,一点儿不把他当外人。
“老二媳妇刚生了孩子,差点把他们忘了,刚老二在街上跟我闹了一顿,说要饿死他们,”周国盛拧断了鸡脖子,嘴里还骂:“不孝玩意儿,自己老婆生孩子还得我伺候!”
周国盛待会儿还得去办事,实在抽不开身了。
顾清渠懂事,明白周国盛话里的意思,“周叔,你是要炖鸡汤吗?”
“是,还得给他们送过去!”
顾清渠说:“鸡汤我会,我帮你做。”
周国盛洗干净手,“你小小年纪怎么什么都会啊?”
顾清渠含蓄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周国盛心里明白,顾长军忙,三天两头不在家,顾清渠为了不让自己饿死也得学会这些事情,做个饭而已,比被冷眼相对轻松多了。
“行,那你做,我给你找个盆,做完了你给他们送过去,剩下的你就自己吃了,”周国盛把拔完毛的鸡交给顾清渠,“清渠,这鸡煮熟能吃了就成,不用太多花样——惯得他们!”
其实周国盛还是惦记二儿子一家的,不然杀什么鸡啊,直接炒盘青菜得了。
顾清渠了然于心,点头说好,又把周国盛送出了门。
吴翠梅在卫生所生的孩子,顾清渠只去过一趟,大半夜去的,他记不太清路了,只能问。鸡汤包裹得严严实实,一滴没撒,但走到卫生所的时候还是凉了一些。
顾清渠分了两碗,一碗给吴翠梅,一碗给周老二。
那鸡汤也堵不住周老二的嘴,边吃边找茬。
“都凉了,打发谁啊!”
吴翠梅白了他一眼,“不爱喝啊,不爱喝都给我!”
顾清渠不吱声,偷偷瞧了眼孩子,那孩子也在瞧他,嘴巴一憋,不知道想干什么。
周老二不理老婆,专心致志对付顾清渠,“怎么是你啊,我老爹呢?”
顾清渠回答:“周叔有事忙去了。”
“叔?我爸不是号称你跟我同辈分吗?这乱了吧,”周老二把碗一扔,“那你叫我什么啊?”
顾清渠想了想,说:“二哥。”
“……”周老二:“你……!”
真能噎人!
周老二动静大了点儿,小毛头‘吱哇’一声,眼看要哭。
“行了行了,”吴翠梅一手拍着孩子安抚,不耐烦了,“周老二你属鸭子的啊这么能叫唤,吵不吵!天天跟我抱怨困得上西天,有这时间不如睡一觉!”
于是吴翠萍吃饱了把碗一扔,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看来是被小毛头折磨得不轻,这夫妻俩一人一对黑眼圈,整个人憔悴不少。
现在儿子是祖宗,周老二服服帖帖,暂时不能找顾清渠的麻烦,只能闭上嘴,也睡觉了。顾清渠要走,周老二不让他走。
“欸,那谁,你留着!”
顾清渠问怎么了?
“给我看会儿儿子,晚上再走。”
这年代偷孩子的人多,在哪儿下手的都有,专门偷男孩。
周老二不给顾清渠说话的机会,躺下一秒就开始打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