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府邸里众人早已熟睡,静谧的空间里只有明水涯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他站定在城主房前,抬起手推开门。
开门的那一刹那,充满恶臭的一道风刃直朝明水涯面门而来!
鲛人瞳孔化为竖瞳,发出幽幽蓝光,抬扇打散疾风,嫌恶地皱起眉头。
他用衣袖掩鼻,冷冷瞧着屋内的人:“早早便觉不对劲,原来是你身上的臭味熏的整个玉州都喘不过气,秦城主。”
白日里还面如金纸,看起来命不久矣,被喂了好几颗救命丹药的秦千山,此刻正好端端地坐在太师椅上。
他看到明水涯的竖瞳时一愣,随后冷笑一声:“原来是个妖物,怪不得鼻子这般灵。”
秦千山原本空荡荡的裤腿里有怪异的蠕动,像是有什么要冲出来一般。
明水涯谨慎地后退一步:“秦城主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也无意插手,但不能是现在。”
秦千山挑眉:“哦?”
“阿柔还在城中,秦城主若是不想惹麻烦……”
明水涯还未说完,秦千山便被他逗笑:“难道你觉得我会怕太虚山?”
“……”
明水涯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捏紧扇柄。
“一个开光期的丫头片子,和一个控制不好人形的妖物。”秦千山虚虚一指:“你以为,我叫你们两个留在玉州过夜,是为什么?”
他摸了一把脸,面部表情不受控制地抽搐扭曲着,几道乌黑的浊气从裤腿中飞出,飞速缠住明水涯的手腕,发出滋滋声!
“最契合的那具身体被人偷走了,但是没关系,你的也勉强能用。”
秦千山扶着椅背站起来,浊气凝聚成他的另一条腿,他一撅一拐地走近明水涯:“还有半个时辰,我的大业就要成了!别担心,那个小丫头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了,保证让你俩葬在一起……”
他抬起手去触碰明水涯,眼中透出痴狂的光:“健康的……完整的……没有被死气腐蚀的……新的身体……”
“滚开!”
即将被秦千山触碰到的一刹那,明水涯终于挣开浊气,手腕上留下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一扇切断浊气,却又有更多的浊气重新凝聚!
源源不断的浊气从秦千山的裤腿中翻涌而出,像是海底的软体动物般,将他撑了起来,不断胀大,不多时便铺满整个庭院,无一落脚处。
明水涯站在屋顶,被沉闷腐败的浊气熏的几欲作呕,思索一瞬,便准备离开,却被挡住去路。
“九阴回转阵需两百九十一个活人做祭,少一个都不行,你要去哪里?”秦千山的声音变得嘶哑:“祭了阵,主人才会承认我,我才可以享无边寿元!”
二百九十一人,是除却秦千山,加上他与织柔后整个玉州居民的总和!
明水涯冷笑:“想要阿柔的性命,你怕是胃口太大!”
……
确认过城墙中的符纸数量确是五十七张后,织柔抱着刀立在城墙角,眉头紧皱。
九阴回转阵是阴邪的恶阵,要以生人为祭,被祭魂魄永不入轮回,日夜煎熬,由此产生强大的怨气,供阵法主人驱使,怨灵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而此阵开启时需要的时间与人祭数量诡异难辩,是魔尊才会的独门法窍。
织柔不通阵法,刚刚又差点被反写咒腐蚀,也不敢再乱动,只好乖乖守在此处,等宗门阵法大家越拾九来处理。
织柔默默安慰自己:“……可魔尊都死了二十年了,这阵应该也没什么效果了。”
“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突然,一道稚嫩的打断织柔的自言自语。
织柔吓了一跳,低头看到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歪头好奇地看着她。
织柔蹲下身,放缓声音:“小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我出来小解呀!我的家就在这里——”小女孩一边说,一边转身给织柔指她的家,可下一秒她就慌了:“我找不见我家了……”
织柔连忙安慰她:“没事没事没事,不慌啊!”
她的安慰并没有起作用,小女孩还是掉了金豆豆,抹着眼泪哽咽:“蔻儿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呜呜呜……”
织柔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是天太黑了,所以蔻儿看不清,没关系,看姐姐给你想个办法!”
说着,织柔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白玉围棋子,往上一抛,棋子便停在头顶,发出荧光,照亮了周身三尺范围。
“看,现在我们有个小灯,就可以看清家在哪里。”
蔻儿惊叹道:“哇……姐姐是仙女吗?”
织柔揉了揉了蔻儿的脑袋,小孩发顶软软的,她忍不住又撸了一把:“姐姐不是仙女,只是一个修真者。”
“只是一个修真者~”
突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插进来,模仿她的语气:“都修真了,还看不清你怀里到底抱着个什么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