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陈安之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好像叫春……春杏?”
望江整个人在一瞬间僵住,床榻上凌乱污痕瞬间变得刺眼。
剜心。
望江听着河畔的嬉笑声,闭上眼睛止住眼眶里的泪。许久后,他抬头望向夜幕。偶有烟火升空绽开打破宁静,可终究最近几日天气不好云朵很厚,遮住星月。
他忽然觉得很遗憾,最后一日竟看不见月亮。就好像,他到最后也没能带她回月亮湾。
他纵身一跃,跳进飘满无数人心愿的涟水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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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离开时,经过前厅,陈安之和方清怡都已不在那里,唯有晋南王仍旧坐在上首的椅子里,以手支额闭目养神。想来今天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
尤玉玑迈出门槛,外面的夜风迎面吹来,肩上白狐裘的绒毛温柔触着她微凉的颈侧。
回去的路上,枕絮对尤玉玑说陈安之昏过去之后被下人抬了下去。在他昏过去之前,又吐了血。
枕絮呶呶嘴,带着点解气的意味:“这是被气吐血了。”
她比抱荷守规矩,极少说出这样出格的言辞,这是早就对陈安之不满到了极点。
尤玉玑没接话。她身边的人都对陈安之恨得牙根痒痒,偏她心大,完全不在意这个人分毫。以前不曾对他气恼过伤心过,现在自然也没有解气的心态。
夜里的风很凉,她偏过头,忍不住一阵咳嗽。
枕絮想着夫人还病着,回去应当再煮一份驱寒的姜汤才是。她又不由感慨幸好夫人身体好,若是换了娇滴滴的闺阁女,明明病着还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回去之后,尤玉玑简单梳洗过,便在床榻上躺下。被子里被抱荷提前放过汤婆子,热乎着。偏她身上寒,仍是觉得冷。
本来还有很多事情萦在心头,可她睡前喝了风寒药,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着了,什么都来不及去深想。
尤玉玑熟睡时,司阙却悄声离开了晋南王府,去取他的灯笼。
方清怡被送回侯府时,已经是下半夜。已经歇下的侯府众人都被惊动,听闻方清怡在晋南王府所作所为之后,皆是惊怒。
老侯爷气得直接将茶杯扔到她身上,落地的瓷杯碎了,碎片砸在墙上又弹回她的手背,让她的手上一片鲜血淋漓。
老夫人更是又气又急,几乎昏厥,嚷着要去晋南王府看望被烧伤的女儿。儿媳劝了又劝,实在是太晚了,老人家应该好好休息,王妃这个时候应该也歇下了,这才将老夫人劝下来,待明日再过去看望。
方清怡看着闹哄哄的人群,面无表情。母亲冲过来,红着眼睛用力拍打她。
“你怎么连你姨母和你表哥都要害!”
方清怡推开母亲的手,转身回自己以前的闺房。以前觉得自己是归家女,闺房比不得府里几位真正的侯府表姐,现在重新回来这里,才念起这里的好。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
方清怡心里苦涩,偏偏胎儿在这个时候不安分,让她一阵干呕。她端起桌上凉透的水猛灌了两口,才觉得好些。
她重新望着这间旧时闺房,想着未来的路。晋南王府必然再也回不去,就连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也要明天听长辈的一句话。
她人生未来的几十年,是不是就要囚在这间闺房发烂?
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她颤着手推开里间的门,却惊愕地看见司阙倚靠在桌旁。
“等你很久了。”司阙说。
他的唇角勾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在他这里也没有不杀女人和孕妇的规矩。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干什么?”方清怡转身就想跑,可是瞬间没了力气,无力地躺在地上。
她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司阙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她想挣扎,想呼喊求救,可是动弹不得也发不出来任何一个音。
“做灯笼。”司阙在她面前蹲下来,白色的裙摆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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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清早,老侯爷派人去叫方清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敢纵容包庇。方清怡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自然不能留,先灌一碗堕胎药。老侯爷甚至没有打算留下方清怡的性命,拒绝了小女儿让方清怡剃度出家的建议,执意要将人送去官府,按律降罪。
即使是侯府也被连累,也要拿出端正的态度。如论如何,家风不能歪,否则小辈日后的成长堪忧。
下人去了方清怡的闺房,惊呼声惊扰了庭院里枝头上的麻雀。
方清怡的闺房有一架坐地灯。灯架还在,上面的灯却已经被人拿走,取而代之的是倒放的人头灯笼。
黑发凌乱的披散下来,沿着灯架散落着。从脖颈砍开处,向里凿空。里面放着一根蜡烛。蜡烛燃了半夜,已经烧到底部。
恐怖顷刻间席卷了侯府。
而此时,司阙正在路边的一家茶水摊吃早饭。
——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有豆浆。
老旧的木桌上飘了几滴晨露。
邻桌两个农户一边说话一边将面条吃得呲溜响。
司阙喝着豆浆,听了两句邻桌两个人的交谈。他们在说新岁时,陛下应该会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