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
“是,顺其自然。”二品左督御史钱仪望说,“如今木已成舟,谢兰胥回到京都,被无数人所瞩目。此时动手,暴露的可能太大。如今的他不过是小小郡王,兼大理寺小官,远没有威胁到殿下的实力。如果强行下手,只会得不偿失。”
“那要怎么办”谢敬檀紧皱眉头。
“储君之争,殿下的对手只有凤王。”钱仪望缓缓说道,“殿下不妨在凤王之前,将谢兰胥拉拢到我们这一方来。”
“可谢兰胥……”谢敬檀心有所动,却还是说,“一个废太子之子,身份敏感,无人待见。他能帮我什么”
“殿下莫要忘了,谢兰胥有的,是陛下的愧疚。”
谢敬檀露出豁然开朗的神情。
“你提醒了我,在九弟对他出手之前,本王得先把他笼络到自己的阵营来。”
……
紫微宫中,御书房。
皇帝近年来新增了一个兴趣,那就是做木工和描丹青。
今晚他刚做了一个活灵活现的水车模型,放到池水中,也如真的水车那般运转。谢慎从大为得意,兴致颇高。
他还在欣赏自己今日的杰作,敬事房的侍人就端着小托盘来了。
谢慎从却半晌没有动弹。
“皇上”高善躬身询问。
“高善啊,”谢慎从缓缓道,“她会恨朕这两年对她不管不顾吗”
高善的头埋得很低,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皇上乃九五之尊,花草承接过天恩雨露,只有感恩的份,哪能奢望其他呢”
“朕这心里,纠结得很。”谢慎从说,“看见她,朕就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那一天,改变了她们姐妹二人,还有朕的一生啊。”
皇帝陷入往事的惆怅,高善知趣地沉默,像个木头人那般左耳进右耳出。
“朕以为朕忘了,可是真正看见她,朕就又想起那一天……想起她在跳莲上舞。原来朕一直都没有忘。”
往事种种涌上心头,谢慎从忽然站了起来。他心血来潮道:“高善,你说——朕出宫看看她可好”
“宫门已落,现在出宫,难免惊动贵妃娘娘。”高善说,“皇上若想补偿荔姑娘,不妨在她十八岁生辰的时候,选几样稀罕玩意送去,荔姑娘的生辰,便能在京都说道一年了。”
“十八”谢慎从一愣。
“回皇上的话,翻过年,荔姑娘就十八了。”
谢慎从忽然想起今日荔知的模样,聘聘婷婷,已然是个大姑娘了。
他心里澎湃的浪头忽然就冷静下来。
“……就按你说的办吧。务必要把此事办好,让她的生辰风风光光。”
“皇上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好。”高善行了一礼,“皇上,今晚要去哪位娘娘那”
侍人高举托盘许久,双手微微颤抖。闻言又用力端住了托盘。
谢慎从的目光扫过托盘上六张花鸟兽形制的银牌。
每一张银牌上刻着一个嫔妃的名字,每天只有六张。部分嫔妃的名字在这托盘上,一生也未有几次。有一些人的名字却时时霸占着托盘上的一个位置。
怡贵妃便是常年霸占托盘的那一个名字。
如此跋扈,也不过是因为他的纵容和偏爱罢了。
谢慎从哑然失笑,最终还是拿起了怡贵妃的小虎头牌。
“移驾怡贵妃处。”高善说。
京都的黑夜,还很漫长。
第64章
天色刚亮, 荔宅众人就忙碌起来。
如今荔宅里的人不多,除了荔知三姐弟,便是嘉穗和黑火,以及一个风瘫的荔老夫人。
荔宅风景优美, 上一个主人是前朝的王公贵族, 庭院风格低调却又雅致,尤其是后院那每根圆柱上都画着惟妙惟肖紫藤花的游廊, 每次走入游廊, 都像是站在紫藤花开的春天里。
她将主院留给了荔老太太, 自己和嘉穗住在东跨院,荔象升兄妹以及黑火则住在西跨院。
荔知对荔老夫人没有什么感情, 严格说来,比对主母王氏还要更加没有感情。如此分配, 并不是尊老爱幼, 不过是免掉一个未来受人指摘的弱点罢了。
荔知站在门前, 监督宫中来的人将崭新的牌匾挂上宅门。
荔宅二字,在将明未明的天空下发着耀眼的光。
“小姐!”一个急切而惊喜的声音, 让门前的荔知和嘉穗一起转过了头。
嘉禾背着一个小布包裹,一路小跑而来,还未到眼前,荔知便已经看见她眼中的泪光。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