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后不姜天上地下情人数不胜数,早在进馀峨山之前,簪星就猜测过这个“故人”或许也是不姜曾经的情人之一。不过真看到这样明澈脱俗的佛修也曾与不姜有过一段情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扶额。
世界之大,为何别人的生活总是如此丰富多彩?令人大开眼界。
她尽量客气地回道:“挺好的。”
明净便不再说话了,簪星瞧着他,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
他二人低语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一位吟风宗的弟子——就是先前口口声声簪星要将他掳去折磨的那位,忍不住痛心疾首道:“你们瞧那女魔头,定然又是看上了那位英俊佛修,打算将人哄骗着带回去凌虐。那佛修看着心思单纯,怕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魔掌之中。”
他身侧的师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毕竟她有七位男宠呢,肯定不嫌多。”
这话落在顾白婴耳中,少年脸色一沉,冷冷道:“闭嘴。”
四周便安静了下来。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眼前的道路变得越发开阔起来。四周再无一点杂木,远处的山巅尽头,矗立着一座巍峨白塔。这白塔一面靠近崖边,仿佛随时将要倾斜着从高崖坠落,白云浓雾弥漫一色,日照金山,颇有禅意。
明净停下脚步:“到了。”
“这里就是五轮塔吗?”门冬望着不远处的白塔,讶然开口:“怎么这么大?”
簪星也有些意外,以一座佛塔来说,这座白塔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巨大了。
“听闻几百年前曾有一巨兽在此作乱。流泉寺住持敬善大师镇杀巨兽,巨兽死后,身体腐化,留下一副如山骸骨,后来,敬善大师就用此骸骨修筑此塔。”说话的是小双,他笑道:“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所见,五轮塔果然气势斐然。”
簪星望着眼前的佛塔,这佛塔一眼看上去似座小山,连骨骸都如此庞大,可想而知那巨兽是何凶残。能将此巨兽收服的敬善大师,必然修为深厚。
这么想的不止她一人,田芳芳笑道:“这么大的巨兽,放在都州也难有修士相抗。那敬善大师现在在哪,还在流泉寺吗?”
明净闻言,微微低头:“大师在百年前已经坐化升天。”
“坐化了啊......”田芳芳有些失望:“可惜了。”
“不必可惜。”明净淡声道:“永离生死烦恼,成就无上正等正觉,生于人间,长于人间,于人间得佛,是大师生平夙愿。”
他如此说,众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明净双手合十,径自往前走去:“走吧。”
他走向了五轮塔。
第277章 獬豸(2)
峰顶到了。
云海翻腾间,白塔昂然。因没有林木花草,便少了几分幽寂,多了几分雄旷。
往下俯瞰,四面皆是险崖,一座孤塔拔起,恰遇朝阳喷薄霞色,令人心颤。
明净在白塔门前停下脚步,簪星目光一顿,问:“这是什么?”
白塔的门前,赫然立着一尊石雕。
这雕像看着像是一只山羊,不过只有一只角,身躯比寻常的山羊要大了一倍有余。它站在白塔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头颅微微俯低,像是要用角去触碰来人。
山羊的眼睛是用黑色石子镶嵌,也不知为何,簪星看见这山羊雕像的第一眼便觉得浑身上下有些不舒服。明明是座雕像,明明是兽形,但她总觉得这山羊的眼睛透露出些人性,仿佛正冷薄地、细细地审视着她。
雕像就坐落在白塔门口,将整个塔门都给堵住了。吟风宗的聂星虹摇扇子的动作一顿,不解地看向明净:“大师,这雕像在门口,请问我们怎么进去?是要打碎这雕像吗?还是把它移开?”
明净道:“獬豸,一角之羊,性知有罪。”他望向白塔,轻声开口:“这就是佛塔的条件。”
“无罪之人,方能入塔。”
簪星握紧了手中的无忧棍。
獬豸,只长着一只角的羊,传说中的神兽,曾有神官借助此羊来判案。只要用獬豸的角去碰一碰犯人,就知犯人有罪无罪。
而如今的五轮塔前,却有这么一座獬豸的雕像,沉默地注视着众人。
明净道:“几百年来,曾有很多修士到过此地,欲进此塔,但也有很多人未进此塔便被獬豸隔绝在外。獬豸会吞噬有罪之人,无罪之人,才可通过此门。”他对众人道:“所以我才说,纵然你们到了此地,也未必能进入此塔。”
“开什么玩笑。”除魔军中有人反驳:“秃驴,你说有罪之人不能进佛塔,又说这獬豸会吞噬有罪之人。那魔头可是杀了不少活人,攒下的罪孽都能进十八层地狱了。他为什么能进?难道双手沾满血腥之人,反而浑身无罪?”
这也是簪星疑惑的地方,她看向明净,等待着明净的答案。
明净摇头:“我也不知他是如何进去的。但獬豸不会说谎。”
“獬豸当然不会说谎,说谎的是你这个秃驴!”那人冷笑一声,大摇大摆地从除魔军中走出来,原是个赤华门的弟子。他走到雕像身边,一手握住獬豸头上的那只角,运转元力,似乎要将獬豸的雕像往旁边一扔。
“高权!”有弟子喊他的名字。
高权没回答,突然“咦”了一声,面上露出些古怪的神色。
他虽修为不算卓绝,却有一身怪力,寻常能将千斤石柱生生拔起,眼前雕像看上去至多不过百来斤,而他一时竟没有撼动,仿佛这雕像是与大地连为一体,任他如何用力,都不能动摇分毫。他心中奇怪,干脆两只手一同握住雕像头上的角,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惊呼:“高权小心!”
他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雕像的眼睛,睁开了。
高权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想要松手,却发现自己身体突然间动弹不得。山羊的黑色眼睛微微眯起,贴着他的前额,阴冷地审视着他。
被那双眼睛一看,似乎心中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高权的脊背顷刻间生出一层刺骨寒意,他道:“救......救救我!快救我!”
他是想这样叫的,可惜才一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叫不出来。
一旁,除魔军中有人问:“他在干什么?干嘛抱着那雕像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