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褚林眨眨眼,掐着嗓子说话,又娇又无辜,“我等你回来。”
穆卓野的鸡皮疙瘩从后背直蹿天灵盖,他僵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直接问:“我要锁门吗?”
“不用,别锁,”褚林避免让自己太激动,尽量装得淡然,满地找补,“小驯鹿回来了吗?我怪想它的。”
穆卓野回头,往门外看了一眼,跟驯鹿滴溜溜的大眼睛对视上了,相当无语——这头鹿是公是母,屋里的祖宗恐怕也是不知道的。
想它?不如想想我。
“回来了。”穆卓野说。
褚林说哦,捏着被子往脑袋上捂,没听见穆卓野离开的动静,又催,“我再睡会儿,你要走就走吧,别挡着光了。”
穆卓野虽然人高马大,但他人就站在靠西边门口,也不知道自己挡了哪门子过来的光。
“行。”穆卓野说,他不戳破,且看这位祖宗怎么造作。
褚林的耳朵竖得像天线,并且远离久了城市喧嚣的浊气,耳聪目明不少,穆卓野驾走出了二里地,他还能清楚听见动静,直至完全消失。
褚林在被窝里憋得慌,这会儿才能勉强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穆卓野临出门前添满了火塘里的木柴,这会儿火大,木屋很很暖和。褚林下床,衣衫不算整齐,狐皮帽往头上一戴,只披了件大氅就开始在屋内活动了。
他要找支笔写,趁脑子里的记忆还算新鲜。
褚林甚至没顾得上自己身体的微妙变化,他下了床就往房间角落走。那儿有自己的包,包里有笔,但没纸。褚林急了,往自己身上一扯,扯掉了里衣的一块布。
褚林怕穆卓野回来,没办法,只能在布块上画。
他起笔在布中间画了一座木屋,以日出为坐标,分开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褚林稳下心神,细细回忆——西边日落之处是雪山,那儿地势险峻,不太可能有路。
西边打了叉。
北边一马平川、寸草不生,褚林在那个方向听见过狼叫,也不太想能走人的样子,暂且排除了,而东边是片树林。
树林——褚林无法确定,只能先在东边的方位画了一个圈。
剩下的,西往南。
那儿有戈斯木湖!褚林几乎把下唇咬出了血,他脑袋隐隐作用,回忆自己刚进入无人区时看见的风景。
一直在狂奔,却遥不可及的戈斯木湖。
但戈斯木湖既然作为此地旅游景点进行重点宣传,那围绕它的一切必然不会是可怕的——沿着湖走,应该能看见活人吧。
上回穆卓野不肯把褚林往戈斯木湖边带,恐怕也有这个原因。
西南方向。
褚林用笔画了一个小勾,他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在真正做出决定之前,要再次试探一回。
至于怎么试探,走一步算一步了,这儿旁枝末节的幺蛾子实在太多。
褚林思虑的太入神,没顾得上身后的动静,直到有风吹进来,吹得他瑟瑟发抖。褚林以为自己紧张,想想不对劲,回头一看,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小驯鹿的角挤着门缝,脑袋快钻进来了
“别!大哥,这住人的地方,穆卓野一人就够挤了,塞不下你!”
褚林惊出一身汗,有空没空还得揶揄穆卓野几句,他急速冲过去,扣上安全锁。
小驯鹿进不来了,摇着鹿角跟褚林玩儿。褚林拖了把矮凳过来坐下,又从竹篓里抓了把新鲜蘑菇,喂了没一会儿,他猛地虎躯一震,睁圆了眼睛低头往下一瞧,终于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行动自如了。
今天连两块装模作样的木板也没夹着了。
什么情况,穆卓野把这事儿给忘了吗?
穆卓野确实把这事儿忘了,准确来说是一大早上起床,心绪被褚林搅和的七上八下,没顾得上做戏做全套的道具。不过时间差不多了,再弄下去容易反骨,穆卓野开始考虑把放走,但得讲究机缘和理由——他不确定褚林走了是不是还会回来。
穆卓野挺惆怅的,还有些难过,他处心积虑把人哄来了无人区,铁链锁上了,光做爱,不谈情,自己单方面折腾,效果一般。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磨合,穆卓野能够了解褚林的性格了,他看似随遇而安,实际比谁都洒脱,随时准备抽身,抽身过后便是一拍两散的天涯海角不复相见了。
那褚林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了?
穆卓野慎重地想了想。
估计有,但量少,不足以支撑日后义无反顾的情爱奔赴。
看来得下一剂猛药了。
怎么下?也得走一步算一步。
这二位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再次打响了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在北京都能听见声儿了,但本人依旧端着四平八稳的风。
穆卓野看时间差不多了,褚林没有出门作妖的意思,他拍拍烈风的脖子,掉头往后。
“走了,回家,”穆卓野吹了一声哨,恣意又张扬,“老婆孩子热炕头。”
烈风:“……”
无语!
褚林没料到穆卓野这么快就回来了,倒也不慌,他随手把布块扔进火塘,烧了灰飞烟灭。笔没舍得扔了一起烧,那是亲哥送的钢笔。
镀金的,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