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他原本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可谁让归不寻不识好歹,对他的族人下此毒手。就算归不寻中毒身亡,也是他罪有应得!
那些老弱妇孺失去血色的面孔一张张清晰地浮现在临渊脑中,如同潮水侵袭一般让人窒息。
他漠然抬眼,冷冷望向魔息不稳幻回人形的归不寻,背上伤口狼藉一片,血肉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紫黑浓稠的毒液混着半干涸的血水源源不断滴落。
可他却只觉得不解气。
那些惨死的族人连灵根都生生被人捅个对穿,难以计量的尸身层层堆叠,又岂是归不寻吃的这点苦就能够抵消的?
怒火中烧,临渊扬起鞭,在临沭裘赞许的目光中,缓缓走向伤重的魔尊。
“九条尾巴,小心下边!”
离蛟半句话都还未完全传入深穴,腾在半空中的九尾便已经感到下方雷鸣滚滚,原本落脚之处的石块剧烈震动起来,片刻的功夫就与岩壁脱离,滚落下去。
此刻若是再想调转方向,已经来不及了。
九尾用尽全身力气,侧身翻腾一周,惊雷几乎是擦着她的毛发冲撞去,几缕毛发的尖尖角已成焦黑。
随后失去重心,沉闷一声巨响,跌落在底端。
疼。
摔在地面上的时候,寄望舒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是真疼啊。
可双头火蟒猛烈的攻势只容许她疼痛片刻,立即从尘埃中爬起,投入新一轮的战斗之中。
“这就没力气了?”双头火蟒眼看九尾的行动速度越发缓慢,染上疲惫之态,有些不尽兴,失望道,“还当是遇上对手,终于能酣畅淋漓一把了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双头火蟒的行动却依旧很诚实。他悠然盘踞在上空呈锥壮下垂的石柱上,倒挂着用四只眼睛、八个瞳仁戏谑地盯着气喘吁吁的九尾。
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这已经是他千百年来遇到最能打的对手了,要是招招毙命不给人留点喘息的机会,恐怕又要寂寞很久。
双头火蟒不动声色地咂咂嘴,心道这要是打死了,他可就没得玩了。
寄望舒哪里知道火蟒在想些什么,只知道要趁着他说话的功夫赶紧喘口气。
蓄灵调息,少顷,九尾上翘的眸中便重新燃起玄金之色。
双头火蟒勾勾唇角,内心按耐不住地兴奋起来。
只是这兴奋劲儿还没来得及扩散蔓延到另一个脑子里,就瞧见九尾前肢蓦然跪地,神色痛苦,喉间发出难以抑制的哀鸣,听上去尤为痛苦。
双头火蟒傻了眼:??
不是,他好像也没给她造成什么内伤啊?
眼看九尾逐渐幻回人形,寄望舒面色苍白跪坐在地上,青丝垂在面颊两侧,挡住不少痛苦的神情。
双头火蟒敛眸感受片刻,察觉她体内调整好的灵流一瞬间全部被打散,紊乱无章,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这下他不敢再像刚才一样激将,高昂着脑袋居高临下蔑视着伏在地面上的狐狸,故作轻描淡写:
“撑不住就赶紧回去调养,瞧你这幅模样也不可能赢我,别死在我这。我允你调养好了再与我一战。”
话毕,他觉得自己的话术有些浅显,担心这几人听出来他故意放水,于是又补充一句:
“我可不是怜香惜玉,只是瞧你还能接我几招,解解闷罢了。蛇族资质平庸,只知道奉我为祖,却整日缩在巢穴中研究什么淬毒。几千年出不来一个能打的,倒是还比不上你一个断尾历劫的小狐妖。”
……
寄望舒紧紧咬住发紫的下唇,后背皮开肉绽一般的疼痛令她一时间生不如死,仿佛经脉爆裂百毒蚀骨。
她颤颤巍巍伸手去够疼痛传来之处,衣衫之下的肌肤却是完好无损的。
那这股疼痛是从何而来?
为什么这样真实,真实到像是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一般?
疼痛使她将火蟒的话语只听了个囫囵吞枣,无力阖上双眸。
当漆黑笼罩视野之时,她又顷刻间瞪大双眼。
——归不寻!
一定是他遭遇不测!
一把烈火瞬间撩起她的心头,空荡荡的心房莫名绞痛。
她能为他做点什么?
方才双头火蟒话语间似乎提到蛇族奉他为祖,那么……
“如果我现在就能赢你,”寄望舒强忍剧痛抬起头,“你再额外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双头火蟒先是在心底唾骂这狐狸不知天高地厚,旋即又忍不住起了兴趣:
“哦?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