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钱太后也被晋为太皇太后,这是孝道。陆静怡不会为了意气之争而授人以柄。甚至她都没有把钱太后送回皇陵,而是继续让她住在慈宁宫。一些事先帝做的,他们母子却是不方便做的,免得落下个欺凌寡妇的名声。
陆静怡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哄得儿子睡了才站起来,淡声道:“去看看吧!”
慈宁宫依旧金碧辉煌,可再也没有了先帝时期的轻松惬意,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里的宫人身上都透着消沉颓丧。
宫人见到陆静怡纷纷下拜:“太后!”
才走到门口,陆静怡就闻到了浓郁的药味,她的嘴角微不可见的弯了弯。
寝殿内,昔年盛气凌人的钱太后已是骨瘦如柴,在皇帝被晋王重伤后,钱太后身子就垮了,可至少还有一线希望,然而等皇帝驾崩的丧钟响起,钱太后当场就吐了一大口血,眼下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
陆静怡进来时她正在撕心裂肺的咳嗽,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兰心正在替她顺背,好一会儿才算是止住了咳嗽。咳得眼前发黑的太皇太后看着帕子上的血,扯了扯嘴角惨然一笑,就听见宫人的请安声。
太皇太后如遭电击,豁然抬头就缓缓走来的陆静怡,雍容华贵,气势凌人。
“啊!”太皇太后尖叫一声就像是看见了灭门仇人一般扑了过去,全无之前的虚弱。
自然她是碰不着陆静怡的。
陆静怡冷眼看着在宫人怀里扭打挣扎丑态毕露的太皇太后,她嘴里还在语无伦次的骂着:“你个贱人,你还我儿子,杀人偿命,你谋朝篡位,谋杀亲夫……”
陆静怡突然就笑了起来,她挥了挥手让闲杂人等离开,只留下了几个心腹。
一群人如蒙大赦,看也不看歇斯底里的太皇太后,飞快退下。
一旁的兰心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走。
陆静怡轻笑:“兰心,这两年辛苦了你,以后你不必再照顾太皇太后,哀家已经替你安排好去处。”
兰心大喜,忙道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又谢恩。
太皇太后脑中嗡的一下,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兰心。
兰心心虚的低下头,小步快跑离开。
“她,她,”太皇太后指着陆静怡:“她被你收买了。”
陆静怡轻轻一笑,在旁边的黄花梨木圈椅上坐了才慢条斯理道:“良禽择木而栖,谁让母后倒行逆施,让身边人都觉得跟着您落不到个好下场,所以不得不另谋他路了。”
“贱人,贱人!”太皇太后嘶声痛骂,也不知是在骂兰心还是陆静怡。
陆静怡眉梢都不多动一下,她轻轻拨弄着指套,慢慢道:“这宫女倒是个人才,用郑氏母子吓您,撺掇您回宫这主意,可是她想出来的。”
太皇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要是不回宫,先帝也不会失信于天下,让满朝文武对他失望透顶。也许这会儿,先帝还活着呢!”
太皇太后耳畔轰然作响,她整个人都都抖了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陆静怡垂眸盯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迎着她怨毒憎恨的目光一字一顿:“你和先帝落到这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
第189章
“不是我, 是你, 都怪你们这群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太皇太后抖着手指着陆静怡,声嘶力竭地控诉:“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皇帝, 是你们。”
陆静怡漠然的看着癫狂狰狞的太皇太后, 语气平静的陈述:“若不是你自作聪明, 如今你还是金尊玉贵的太后娘娘, 先帝也还安安稳稳的坐在龙椅上,说不得你都有好几个孙子孙女承欢膝下能尽享天伦之乐了。”
她语气一变:“可这一切都被你给毁了, 你知道吗?我们陆家的确想要荣华贵贵, 位高权重,可难道这不是我们该得的吗?若非陆家, 你们母子早就被废了。可我们陆家从来都没想过独揽大权, 凌驾在皇权至上。
是你,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容不得功臣, 给先帝灌了满脑子歪理,偏先帝又是个耳根子软毫无主见的,对你言听计从。以至于做了一件又一件的荒唐事,寒了天下臣民的心,否则晋王、祁王哪里会起篡位之心,先帝也就不会众叛亲离,落得个枉死的下场了。
再退一步,就算他们反了, 若是陆家依旧支持先帝,先帝哪里会毫无抵抗之力呢!可你容不得陆家,我们凭什么要帮先帝。
所以你说先帝是不是你害死的,你是不是自作自受?”
“不是的,”太皇太后瞳孔缩了又缩,她连连摇头,喃喃:“是你们害死了皇帝。”
陆静怡轻嗤一笑:“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她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理了理袖摆:“母后放心,您薨逝后,哀家定然会将您风光大葬。”
太皇太后毫无所觉,还在喃喃自语:“不是我,是你们害死了皇帝,是你害死了皇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陆静怡嘴角一扯,旋身离开。
六日后,钱太后薨,丧讯传到宫外,刚哭过先帝的众人再一次准备进宫哭灵。
这一次洛婉兮依旧告了病假,她怀着九个多月的身孕,哪里敢乱走,尤其是龙凤胎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满七个月后,洛婉兮是哪儿都不敢去了。就怕磕磕碰碰动了胎气,引发早产。烜哥儿的体弱多病是她一直以来的隐痛。
即便外人要说她恃宠生娇她也顾不得了,名声哪里能及得上孩子重要,遂她安安分分待在家里等着瓜熟蒂落。
如此这般到了四月中旬,洛婉兮正看着儿女在罗汉床上互相打闹,突觉肚子一阵抽疼。
时刻关注着她的桃露一惊,再一看羊水破了,赶忙扶住她,马上令人去通知凌渊和传产婆。
桃枝立刻把两位小主子连哄带骗的抱走。
小孩子敏感,一看这架势就嚎啕大哭起来,在丫鬟怀里牛成了麻花:“娘亲,娘!”
听得洛婉兮心都揪了起来。
两个孩子一走,洛婉兮再也绷不住镇定之色,虽然生过一次了,可她还是怕啊!
“夫人别担心,”桃露一边指挥人抬洛婉兮进早就准备好的产房,一边安慰:“御医都说了小公子胎位正,您这又是足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