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开的白奚妍怔住了,回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调转方向追上来。
追过来的侍书一看自家好不容易脱险的姑娘竟然追过去,当即吓白了脸,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扑过去抱住她,急声道:“姑娘,您别去,让奴婢们过去。”
“放手,你放手!”白奚妍大惊失色,第一次对侍书疾言厉色:“你快放手!”
侍书死死的抱着白奚妍不放手,那人疯了一样,还有一身蛮力,她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且观他穿戴非富即贵。她怎么敢让白奚妍涉险,表姑娘身手敏捷,又素来稳重聪慧,定然有办法化险为夷的,侍书不断告诉自己。
落后一步的桃枝见侍书拖着白奚妍不让她过去帮忙,瞪着侍书的一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要不是情况紧急,恨不得上去打她两耳光。她敢发誓,若是今儿遇上麻烦的是白奚妍,她绝不会阻止洛婉兮帮忙。
桃枝冷笑,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加大步子往林子里跑,她性子活泼,平时就爱玩闹,遂身体素质最好,很快就一马当先。甚至追上了最前面的洛婉兮和闫珏,然后她傻眼了。
望着前头操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抽打闫珏的洛婉兮,桃枝一脸的不可思议,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匪夷所思到极致。以至于她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再看过去,依旧是她心目中最温婉最可人的姑娘正气势磅礴地挥舞着木棍,而她脚边那一坨生物发出杀猪般的号叫。
桃枝摇摇晃晃的靠近洛婉兮,也不知是打击过大,还是一路不要命的飞奔导致的力竭,就在她忍不住要晕一晕让自己清醒下时。
蓦地见满面寒霜的洛婉兮眼底迸射出一道寒光,狠狠举起手中木棍直奔对方脐下三寸而去。
骇得桃枝魂飞魄散,冲上去抱住洛婉兮的腰往后拖,颤着声道:“使不得,姑娘,万万使不得!”这人该死,但是不值得自家姑娘为他赔上自己,一旦摊上这事,哪怕姑娘是受害者,这辈子也完了。
用力太猛之下,主仆二人不慎双双跌倒在地。桃枝心急如焚地看向面色阴沉如水的洛婉兮,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姑娘在抖,既像是愤怒又像是恐惧,她觉得此刻的主子由着说不出的古怪,尤其是在对上洛婉兮空洞的眼睛之后,桃枝忍不住心下一慌,颤声道:“姑娘,姑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洛婉兮阖上眼,握着木棍的手指发白,手背上青筋毕露,须臾后复又睁开眼,风平浪静,所有情绪都消失无踪。
原本犹豫着该不该出现的江枞阳和陈铉见势不对,奔至时正对上洛婉兮镇定自若的双眼。
江枞阳心中一钝,隐隐约约的疼起来,要怎样的经历心性才能让一个及笄年华的少女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保持冷静,而不是惊慌无助的哭泣。
陈铉一挑眉,目光饶有兴致。
洛婉兮推了推还死命抱着她的桃枝,低声道:“我们起来。”
桃枝愣愣的看着她,后知后觉松开手。
洛婉兮站了起来,又拉起愣神桃枝,她问江枞阳:“你们怎么会在这?”
江枞阳心跳快了下,陈铉对他说,她有危险。他将信将疑,但是不敢冒险,还是跑了过来,正想出手,却见场上局势瞬间反转。她操起路边断枝三两下就将闫珏制服,还稳占上风。他怕自己出来会令她尴尬,故避到树后。
“洛姑娘好身手,巾帼不让须眉啊!”陈铉打哈哈,还对洛婉兮笑眯眯的竖了竖数拇。一双眼不掩好奇,在这之前若有人告诉他这般袅娜纤细一根手指头就能戳倒的小姑娘,将闫家那天生巨力的傻胖子按着打,陈铉一千一百个不信,但是现在他信了,深信不疑!
洛婉兮静默下来,陆国公府以武起家,她自幼便跟着父兄学家中祖传剑法,且学的还不错。到了洛家后渐渐荒废,不过收拾个人渣依旧绰绰有余,所以才敢把人往林子里引。
“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江枞阳突然出声。
洛婉兮微微一怔,又摇了摇头,她已经欠江枞阳太多,不想再欠他,她怕自己还不起,缓缓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想……”
“女儿家不要太要强,否则就不可爱了。”截过话头的陈铉嬉皮笑脸,说完就见江枞阳冷眼看着他。
陈铉讪讪一笑,一个没忍住就原形毕露了,这姑娘可不是他该油腔滑调,于是他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闫珏那娘出了名的疼这傻儿子,她家里又很有两份势力,洛姑娘没必要自寻麻烦。对着外人,只说是我们打的。你表姐也在,外人绝不会起疑”
白奚妍可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他闻讯赶来并且教训闫珏天经地义。忽然他眉头一皱,放眼看了一圈,没发现白奚妍的身影,意味不明的轻轻一笑。
陈铉踢了踢还在原地翻滚涕泗横流的闫珏,对上那张不堪入目的脸,差点忍不住一脚踹过去,最后嫌恶的在他肚皮上踢了一脚:“就算这傻子说是你打的,也没人信。”
洛婉兮垂下眼帘,陈铉的话戳中了她最难堪的软处,她惹不起麻烦,她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女,老祖母还卧病在床,若闫珏身份真如陈铉所说不一般,比她想象中还高,自己恐怕真的惹不起,哪怕他有错在先。
袖中的手倏尔握紧了,指尖抠进掌心,洛婉兮就像是不觉疼似的,越抠越紧。
第六十七章
江枞阳和陈铉皆是耳聪目明之辈,岂会没有察觉到她身体骤然紧绷,转瞬间,二人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江枞阳心头一刺,有些话近乎脱口而出却又如鲠在喉。
陈铉目光一闪,突然俯身拖着闫珏就走,还对江枞阳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当下正是洛婉兮心神不稳的时候,江枞阳加把劲保不准就把人打动了。
他对江枞阳道:“我先去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桃枝后知后觉才发现这儿只剩下他们主仆三人了,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还没追上来。看了看江枞阳,桃枝一咬牙,也往旁边走了几步,却不敢走远。
被留在原地的两人一时无言,尴尬在二人之间弥漫。
洛婉兮扯了扯嘴角,苦笑:“似乎每次见面,我都狼狈不堪。”
江枞阳摇了摇头,他想起了那天,她站在巨大的美人蕉下,拈花一笑,眸光清浅,绚丽的阳光都为之失色,惊艳了时光。
洛婉兮愣了一息,方想起来仅有那么两三次两人见面是在正常情况下,奈何不正常的情况太过深刻,以至于她都忘了。
“这次又是你帮了我!”
江枞阳:“你表姐是陈铉未过门的妻子,闫家是陈党,他理应出手。”
洛婉兮却是笑了笑。直觉告诉她,陈铉之所以帮她,最大的原因是他给江枞阳面子,而不是因为白奚妍那边的关系。
江枞阳这般说,想来是怕她心有负担。可他越是如此,自己的负疚感越是重。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施以援手,可她无以为报。
以身相许吗?
若是真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地步,她会选择一个能够相敬如宾之人,然而那个人不会是江枞阳。因为自己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一年两年他可能不在乎,可终有一天他会精疲力竭,失望透顶。感情这回事,两厢情愿最幸福,一厢情愿便是万劫不复。
“姑娘有人来了。”桃枝压低了声音提醒一句。
洛婉兮定了定神,飞快道:“官场凶险,你莫给人当了刀子,记得给自己留条退路。”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