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晓停止了叨叨。
“今天秦夜时跟我们一起开会,危机办那边有几个消息大家要知道……你进来啊。”应长河看着门口。
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都抬头看向杵在会议室门口的秦夜时。
他紧紧贴着门框站立,死瞪着袁悦,捂着自己的鼻子。
一滴鼻血落在了他的白衬衫上。
作者有话要说:应长河:……为什么我们这里都是易感人群???
周沙:我不是。
原一苇:我不是。
高穹:我也不是。
他踩着自己的粉狼:我从来没有流过鼻血。
第27章 佛头(1)(修bug)
秦夜时带来的危机办文件里说了两件事, 一是目前警铃协会的各项信息都无法准确获知, 各个单位务必提醒工作人员加强自我保护意识,并且要在制度上增加保卫措施, 二是陈氏仪的管理权仍旧属于文管委, 危机办向上级打的请示被否决了。
第一条应长河没什么反应, 但是一看到第二条,他立刻就笑出声来。
“不止是否决, 你姐姐应该还被骂了。”
秦夜时顾左右而言他:“应主任, 你办公室怎么越来越香了。”
脸盆架上的水仙们噗噗地往外喷香氛。
“双双年轻,她不懂为什么当年国博争取到了陈氏仪的管理权和使用权。”应长河说, “当时跟我们竞争的有各类侦查机构, 几个直辖市的公安局, 几个大省的公安部,还有一些有名的院校,个个拿出来都是能震人的。相比较之下,只有国博是胜算最弱的一个, 因为我们给出的方案里, 陈氏仪不用于一切对现实生活有立竿见影效果的行动中。我们用它来寻找文物的线索。”
秦夜时见应长河是真心想要和他谈这个问题, 于是把自己心里的疑惑也倒了出来:“陈氏仪的资料我是春节期间才接触到的,包括当时陈正和和他的团队发生的事情。陈氏仪明明能做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最终给了你们?”
“就是因为它能做太多的事情。”应长河说,“这是一种取舍。”
在应长河工作的几十年里,见过许多普通老百姓把珍贵文物当做普通用具去使用的例子。
比如有几百年历史的瓷杯瓷碗被放在鸡笼子里装水装饲料,极为罕见的商朝铜器因为样式古怪毫无光泽, 从泥地里挖出来之后直接扔牛栏里装草。
一件文物被这样对待非常可惜,文物工作者听到都觉得痛心,但至少不至于造成严重的伤害事故。
一件武器就不一样了。
有一件可怕的武器,使用不当的话可能会出现大纰漏,因而需要取舍:是要封存它,还是使用它?
封存就比较简单了,直接放在保护严密的地方,让它无法发挥作用,或者干脆销毁,就当作它从来没出现过。
而如果选择使用它,则有两种可能:一是把它交给能最大限度发挥它作用的地方,让它的功能完全展现出来,二是有限制地、有节制地使用它,甚至把它用在一些乍看起来可能并不特别重要的事情上。
“为什么最后国家没有选择类似危机办这样的机构,因为陈氏仪没有对手。”应长河的茶冷了,他一边回忆一边喝了几口,皱起眉头:“你有茅,对手会持盾。你有枪,我最不济,也有件防弹衣。你要搞炸弹,我们有拆弹专家可以应对。懂了吗?有威胁的东西,必须有能与之应对的方式方法。”
秦夜时明白了:“没有可以应对陈氏仪的方法。”
“陈氏仪很危险,但是也非常有用。”应长河点了点头,“危机办这样的机构,能力很大,权限很大,陈氏仪在他们手里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但是危险程度也随之增加。如果你是秦双双,你能让陈氏仪一天只执行一次任务,其余时间都保持沉寂吗?如果你觉得一天一次不足够,一天启动多少次才合适?是不是要做更精细的实验来获得科学的结果?但是陈氏仪团队解散,陈正和已经不在了,所有的资料都被封存,最关键的部分根本不能漏出,谁去实验?怎么实验?危机办,或者公安局公安部,他们取得陈氏仪是要出成果的,国博从98年获得使用权到现在,轰轰烈烈的大事情确实没有多少,最好的成绩不过是找到了几个大墓,有些保护了起来,有些挖掘开来。将近二十年,秦双双能用二十年去摸索吗?”
秦夜时有些明白了:“陈氏仪现在放在文管委,是一种缓冲?”
“是的,取舍之后,放在威胁更小的博物馆里,无疑最安全。这也是一种保管的方式,国博获得的只是使用权,等以后国家收回去了,会给哪个部门,其实大概也能猜到。陈氏仪虽然暂时无法发挥出自己的作用,但是我们使用它的频率、方式都是有节制的。这种节制其实也是一种实验。每个季度我们都必须向本馆提交陈氏仪的使用报告,不断更正,不断修改,不断完善它的……规则。”应长河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遇到过很大、很大的挫折。有人离开了文管委,有人还在这里继续坚持。我们从一开始十人一组出去,到现在严格控制人数,还有现在的各种规条,都是在这种尝试中慢慢摸索出来的。”
“出过大纰漏吗?”
“出过,非常严重。”应长河毫无隐瞒,“你如果能接触到陈氏仪的这么多资料,也许也能看到危机办对819事件的调查报告。819事件暴露出了陈氏仪的危险之处,在这样的前提下,危机办直接打报告要求取得陈氏仪的使用权,一个没接触过陈氏仪的结构,一个急切地需要用陈氏仪来做出成绩的机构,你认为上头会批准吗?”
“但是警铃协会死灰复燃……已经死了几个人,还不严重吗?”
应长河笑了笑,摸摸自己的光脑袋。
“你啊,不适合做行政管理的工作。太天真了。几个人?你说,到底几个人?无论多少人,都不过寥寥几个人。这件事还没造成严重的社会影响,抢劫杀人事件很新鲜吗?并不。几桩命案值得让陈氏仪转移到危机办这种机构吗?不值得。上面的人能承担起转移陈氏仪之后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吗?不能。你说的几个人,和更大范围的许多人,要兼顾谁保护谁,也是一种取舍。”应长河在桌上敲了敲,笃笃作响,“政治嘛,就是这种取舍。有的时候不一定是利益最大化,是损害最小化。”
秦夜时对应长河口中的“政治”毫无兴趣,他也不知道应长河说的话是否真有道理。摆在他面前的事实是,警铃协会确实在活动了。
“幼稚啊小秦,幼稚。十年前警铃协会的会长死了,骨干没了,白浪街事件是危机办没处理好,但是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能捣毁警铃协会是不是立了大功?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是的。危机办的主任被免职,可他立刻就调到公安厅去了,这是不是褒奖?”应长河摇摇头,“现在你要让上面承认十年前搞错了,警铃协会还存在着,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光凭一个哨兵和一个向导的证词就能说服上面的人?更确切的证据,你们没有,更可靠的人证,你们也没有。”
秦夜时不得不承认,应长河说的是对的。
为了保护章晓和高穹,秦双双和应长河做了一个私底下的协定:她在给上头的报告里不会写出章晓和高穹擅自使用陈氏仪,但同样的,应长河必须让周沙和原一苇协助危机办工作,并且让秦夜时进驻文管委。
她撒了一个谎,就必须撒更多的谎。在报告里,她只能模糊地表示看到警铃的是两位偶然路过事发现场的哨兵,但是没有图像记录,也无法找到这两位哨兵的消息:他们匿名在公共电话亭里报了警,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份存在漏洞的报告,显然是绝对无法让上头信服的。
应长河对他说的这些话已经是推心置腹了。除了秘密的细节无法告知,这里头的层层关系他基本给秦夜时剥了开来。
“应主任,你也有违规的事情。”秦夜时突然说,“你把自己等级为高穹、章晓、原一苇和周沙的监护人,这是不符合规定的,你最多只能监护两个人。你写得太多,他们有了什么事情,全都会找到你头上来。”
“你说得对,就是这样。”应长河笑道,“都来找我吧。”
“我姐说得不对。”秦夜时诚恳道,“你这人不坏,心眼也不多,更不奸诈。挺好的其实。”
应长河:“……真的,我是你姐的话,真的会揍你。”
应长河让他把加强安保的相应规条给大家读一读,反正都是例会,而且以后他就要常常在文管委进出,算是发了一大把慈悲,让他有幸进入会议室沾沾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