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从他身边的草丛里窜出了一道灰白色的长影。
那条蛇比从监控视频里看到的还要大,章晓从没见过这么庞大的蛇类精神体,就连周沙的树蝰也比不上。杜奇伟的鹰腾空而起,俯冲啄击。但体型差距太大,它根本对那蛇没有任何威胁。
章晓忽然听到了一种奇特的声音。
非常纤细,非常隐秘,是某种小铃铛被晃动后发出的声响。
那条巨蛇的身上,系着一个小小的铃铛。
鹰消失了,杜奇伟倒在地上。章晓抬起头,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
有人站在亭子上。
蛇消失的瞬间高穹跳了下来。他也看到了远处亭子上的那个人。
他强行拉着章晓离开:“精神体上面为什么会有铃铛?怎么系上去的?”
“那不是真的铃铛。”章晓看到有路人奔跑过来帮助杜奇伟才连忙跟着高穹从黑暗处走开,“我以前见过。”
“你在哪儿见过?”高穹问,“我怎么没见过?”
亭子上的人已经和蛇一起消失了。两人来到亭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
“我小时候见过一个在精神体上系铃铛的哨兵。”章晓比划了一下,“你知道警铃协会吗?”
“不知道。”高穹转头问他,“这是重要线索吗?”
“是的。”
“那就好。我们可以回去了么?”他温和地问章晓。
章晓很少见他这样温和,这让他有些无措。
“再不回去,应长河估计要杀人了。”高穹说。
两人回到保护域时,应长河果然已经等着。周沙和原一苇也是一脸凝重:擅自打开保护域,擅自使用陈氏仪,都是严重违规。
“谁能给我一个说明?”应长河瞪着高穹,“我让你来阻止他,不是让你跟着他一起瞎胡闹!”
章晓连忙挡在高穹面前:“我们发现了重要线索。”
应长河神情一缓:“什么?”
“警铃协会,警铃协会没有消失。”章晓说,“袭击杜奇伟的那条蛇,它身上有一个铃铛。”
第24章 白浪街事件(3)
警铃协会是一个不知成立时间、不知人数几何的反哨兵向导组织。
它成员众多, 规模庞大, 但行动十分低调隐秘,并不热衷于张扬自己。
那位在白浪街事件中身亡的会长名叫谭笑宇, 是危机办能搜集到的、关于警铃协会的资料里, 级别最高的一个人。
谭笑宇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人, 年纪不大,综合能力非常强。他的精神体是一头体型小巧的雪豹, 但攻击力极强, 异常灵活,是典型的战斗型精神体。
他成为警铃协会会长之后, 招揽了许多人。出色的谈判技巧和说服能力以及个人魅力, 使得警铃协会拥有了一批强悍的骨干战力。谭笑宇的死, 直接摧毁了警铃协会的核心。白浪街事件之后,在其他地方还有零星的协会活动,但再也无法形成气候,几年后便渐渐湮没了。
白浪街事件中警铃协会死了许多人, 但危机办也死了许多人。这场事件直接导致当时的主任免职, 并且让危机办的信任度严重下降, 声誉受损。警铃协会是危机办人心里的一根刺,现在,这刺要重新突出来了。
应长河等人把章晓带到了危机办,让他直接跟秦双双汇报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秦双双根本不相信,因为谭笑宇的尸体他们是看到的,所有警铃协会骨干的尸体, 他们不仅一一点数了,甚至现在仍旧保存在危机办的冷冻仓库里。
但章晓和高穹把他俩看到的铃铛画出来之后,秦双双明显动摇了。
“我没见过能够在精神体上系东西的。”周沙在一旁补充道,“这是警铃协会的标志吗?”
“这是警铃协会会长的能力,每一个加入警铃协会的人,他们的精神体上都会有这样的一个铃铛。警铃协会的成员很多,互相之间不认识的只要释放出自己的精神体就能验明正身。”秦双双低头看着面前的两张画,确实与警铃协会的铃铛一模一样,“他们聚会的时候,见面的时候,已经形成了先释放精神体的习惯。即便我们用一些特殊的方式改变情报人员的外貌混进去,只要精神体释放出来,立刻就会露馅儿。”
她拿起章晓画的画。
“这个是警铃协会的铃铛,每一个铃铛上都会有一道从上往下贯穿的白线,意味着破坏。”秦双双的神情十分严肃,“我信你们。这不是单纯的无差别袭击,是警铃协会对哨兵和向导展开的猎杀。”
秦双双折好那张纸,沉吟片刻。
“谭笑宇的风格不是这样的。他非常稳,并不崇尚暴力,而是试图通过某种手段让协会的骨干进入权力机构,直接从上到下,否定哨兵和向导身为人的一切权利。他们认为染色体变异后,特殊人群不能再称作人。”
“如果要进入权力机构,自身必须尽量保持清洁干净,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动手杀人。”应长河接茬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现在管理警铃协会的不是谭笑宇,他已经死了。接替他的人显然并不认可他的方式。”
“是的。”秦双双说,“这是猎杀。”
十分钟后,危机办全体人员接到通知,进入戒备状态。
已封存11年的警铃协会档案重新被开启。
章晓和高穹因为严重违规,都受了处分。应长河把这件事的影响弱化为“单位内部”的问题,又顾念章晓是为了杜奇伟的事情才这样做,除了各扣一个月工资之外,只让两人在家里禁足一天就行。
为了避免章晓再乱来,应长河大手一挥,要求高穹到章晓家里,陪他完成这一天的禁足。
第二天一早,高穹就来到了章晓的家门口。他按了几次门铃都不见有人来,心里一个咯噔:莫非这傻瓜又回单位开保护域了?
他掏出手机给章晓打电话,响了很久章晓才接起来。
他似是还未睡醒,声音有点哑,迷迷糊糊说了个“喂”。
听到他的声音,高穹鼻腔深处忽然略微一疼,他下意识捏住了鼻梁,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