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啊云舟!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订下的计划你都忘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自明日开始十二时辰练剑!】
【赏金银花。】
【赏不知名小白花。】
云闲:“…………?”
到底有什么好赏的啊!!这不都是路边随处可见的花吗?!还有剑□□讳竟然叫云舟……不知怎么说,竟然还挺亲民的,跟她一个格式呢。
太平道:“看重点,看重点!”
云闲也不知道它一把剑激动个什么劲,要知道,若是太平脑子好使,记性强,还用她几人苦苦推理?她口上应“知道了知道了”,一边往后再翻了一页——
【今日“”来找我教学。我教了五遍,还是一窍不通,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先这样,再那样,最后这样,这剑法不就成了?如此简单的东西,怎么还需要写?】
【“”最近似乎心境不稳,不知为何。但关我何事,赏花重要。】
【传闻江湖中出现一妖怪,力量源头在心脏,只是心脏不同于寻常,很是奇异。“”说,若是能得它之心脏,功法必能大有进益。我说,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自己,他又生气了。】
云闲的指尖停在这异样的空白之上,猛地蹙眉!
这空白,与那本《爱恨情仇》上被抹去的空白如出一辙。根本便不是用什么工具在纸页上抹去,而是用了什么术法,只要提及这个名字,不论是之前或是之后,都会被原模原样地直接抹掉!
是亲属,还是好友?看这个语气,剑神并不太喜欢他,更像是亲属,所以不得不相处。妖怪被剑神杀死之后,心脏被此人“吃”了?是真吃还是假吃啊,也太埋汰了……不是,是真的吃了,还是只是吸收了??
云闲想起,众人皆知,先天魔族有两个心脏。一是左胸处的心脏,另一则是位置绝密的弱点所在,破坏弱点,等于破坏力量源头,才是杀死一个魔的最后方法。
先天魔族,当真是与生俱来的吗?这个异样的空白,很有可能便是当今的蚩尤,吞食了“妖怪”的心脏之后,变成了人不人魔不魔的产物,但它把自己定义为“先天魔族”,又有谁能质疑?
一个修为不算高强的人,吞食了纯恶之体的本源,没有直接爆体死亡就已经是万幸了。妖怪被剑神杀死之后,剑神随即飞升,蚩尤不是不想动作,它只是需要不断蚕食、炼化,等到剑神的最后阴影在世间彻底消失,重新再启动当年妖怪布下的阵法布局,想要夺取四界气运,再度飞升……蚩尤知不知道魔是绝不可能飞升的?它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也下定决心了要试一试。
“虽然我天天说它蠢,但它也不会这么蠢吧。明知道不可能飞升,却还要尝试?”云闲喃喃道:“更有可能,是破釜沉舟……因为它蛰伏这么久,再不做,就已经来不及了。反正都是一个死,又有何妨?”
太平道:“为何要对飞升如此执着?它原先是人啊,又不是魔。”
云闲不语,大抵能猜测出来一点跨越时空的蛛丝马迹。
剑神此人,若是心胸异常开阔的人与她一道,那自然是极好的。仗义又潇洒,只要忍受她那点异于常人的做法和思想,便可以做朋友。但哪怕是个正常人,甚至有点好胜心的正常人,都绝对无法和她相处——上天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她成日赏花逗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修为却一日千里,剑谱传遍四方,随随便便气运加身,一路便要飞升?更何况,看剑神的日记,她是万万没有一点要谦逊的自觉。这也不怪她,对一个天才来说,她的确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不懂自创剑谱,就像不懂有人为什么不明白一加一会等于二。
这对天赋平庸又好胜的人太残忍了,哪怕随便的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在心上割。
这么多年过去了,蚩尤的偏执还是与日俱增,甚至成为了一种执念。剑神要飞升,它也要飞升,它要证明,自己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太平道:“所以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蚩尤这个名字……不想和剑神扯上任何关系么?”
云闲道:“难说。蚩尤是战神啊,寓意比较好吧?也有可能是因为原先名字太难听了。不过,如果真是亲属的话,姓云还能起出来什么难听的名字?随便组合都不至于啊。”
她是当真这么想的,直到看到最后夹着的老旧族谱,那一代的“舟”下面果然还有一个字,不过跟着的是个“龙”字。
蚩尤的本名叫云龙。
云闲:“…………”到底谁起的名字。能不能去古诗词里找点好听的?
宿迟在旁静静立着,云闲三下五除二将这日记看完,重又放回到高台之上,她拍拍屁股,整理衣物,用一种极为冷静的声音道:“我都知道了。”
石台仍在嗡鸣,似乎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知道了,不管它身世如何,有什么苦衷,最后的解决方式,不都是把它杀了?更何况根本没什么苦衷。”云闲道:“它现在不来东界,那便是去找仲长尧了。”
太平没敢说话,它隐约察觉到云闲的口气有些隐隐的躁意。
石台嗡鸣得更响了。
云闲转身欲走,只是孤岛仍是孤岛,并没有浮现出回去的长阶:“……”
似乎是察觉到她有意的闭口不提,石台之上,终于浮现出一道小小的金字,就如同妙手门之时那提示的字迹般,晃出了一个字。
竟是即墨姝的“姝”字!
太平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陡然灵光了一瞬,顿时不仅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喘了。
……其实,不必天道提示,云闲早就有所预感了,这个方法一直都在,她只是甚至不愿去深想而已。
蚩尤本身寿数已经将尽,四方大战一开始便将即墨姝安排到仲长尧身边,打得便是要夺仲长尧气运的主意。而它现在意外重伤,计划骤然崩盘,第一时间却将即墨姝给禁闭起来,禁止与任何人接触,这般作为,绝对不只是为了防止情报外泄,更是杜绝一切他人来救援的可能!
媚烟柳与即墨姝都提起过,蚩尤再如何暴怒,都会给即墨姝留一口气,绝不可能杀她。难道是因为有感情吗?怎么可能,蚩尤一开始养育即墨姝,便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剥离她的魔识,夺取她的躯体,方才能达到延续寿数的效果。
上天入地,也只有一个即墨姝能达到它的要求。至少在彻底消亡之前,它找不到别的躯体了!
也就是说,若是蚩尤的实力过于强大,那把即墨姝杀死,导致它无躯壳可以转移,彻底杜绝后患……只要能拖过这段时间,最后的结果也是皆大欢喜。
比起针对蚩尤,杀死即墨姝显然是难度降低许多的方法。任谁来看,都会这么想的。
太平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动。
可云闲……云闲会答应吗?
“想都别想。”云闲站定,道:“我不可能这么做。”
石台静止不动,窥不出任何天机。但沉默,便是一种答案了。
云闲自进试炼之地以来第一次出剑,剑气凌厉难挡,一下子便将那记载了全部密辛的书页绞碎,空地之上,只余碎屑飘落,十足凄凉。
不得不说,宿迟化成的玄铁长剑是当真神兵利器,找不出一处缺点。
“虽然我不想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你们选了我就得听我的这种话,但,好吧,我就是这个意思。”云闲抱剑,冷道:“好好的四界栋梁不选,选了我这么个岁数的,那就得提前做好准备——这个年纪正好是叛逆期,你知道叛逆是什么意思么?狗都嫌的年纪,你不会以为我很听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