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己不经意之间走了一次后门。云闲默然看着师弥在铸剑台上爬上爬下,不知说什么好,很想说一句“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最后还是吐露出内心困惑:“师弥前辈,恕我冒昧,你可否知道,当初东界唐灵国一事?”
当初那大摆钟魔修被一只睚眦必报的公狐狸掘了祖宗十八代的坟,恶事写成小广告漫天不要钱似的发放,让他焦头烂额,还打架斗殴受了重伤,众人得以不少喘息机会。按照年龄来算,公狐妖虽然不如那老不死的魔修有几百岁,但至少也是百岁以上了,现在又一副对自己有所了解的口吻,她心生疑窦,所以出此一问。
“怎么了?”师弥并未回头,懒懒道:“那魔修成日穿的那么不堪入目,能将它料理了,我还欠你一份情。”
竟是直接承认了。他发丝并未束起,动作之间一晃一晃,落在细白脖颈之上,白如凝脂温如暖玉,看着很想让人留个牙印。
云闲一噎。
大摆钟是穿的不堪入目,前辈你是举止不堪入目,相煎何太急……她道:“不是我将它料理的,是唐郡主。现在已经是国主了吧。不过,师弥前辈,你跟它抢的是什么地盘?”
“玄铁矿。”师弥道:“它不跟我抢,也就罢了。抢了,还敢打伤我,那就去死吧!”
利齿微露,显出些微狡诈狠毒的兽类情态,又很快收敛起来。
云闲道:“那气运流损一事,前辈你有什么头绪……”
“小屁孩,要跟我说这个,得叫你长辈来。”师弥打断她的话,漫不经心道:“你才多大,管得了这种事?”
云闲心头一凛。
这话中意思明了,看来,妖族的大前辈也知道魔族一事。不知他对蚩尤了解多少?
但观师弥的意思,是不想再提了。
烈火熔锻之间,师弥侧脸明暗,他又道:“倒是有件事,我一直很费解。当初在东界挖它祖坟很是辛苦,顺手占卜了一下,妖神卦象显示,东界有异界之人降世,当起波澜。异界?异什么界?魔界?妖界?我观气运方向,还以为是方才那坨狗屎。但看来看去,似乎又不是。”
方才那坨狗屎……不会指的是仲长尧吧?
云闲心道,异界之人,好像是她自己。
“罢了。我只是一介手无寸铁的锻剑师,与人为善,不欲沾染是非。”师弥上下打量她一番,又道:“谁让你来找我的?不错。此剑或许从前适合你,但现在心境不同,便不再适合了。”
当初四方大战,云闲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夺魁首,不让东界再受人欺辱。只是知道的事情愈多,挂心的事情愈多,心境也愈加繁杂,虽没有那般纯澈无波,但却成熟稳重了——顺带一提,只是纵向对比。和之前来说,成熟稳重——和别的修士就不要比了。还是没稳重到哪里去。
云闲只是笑了一下,道:“前辈,那报酬……?”
“好说。”师弥道:“八万上品灵石。”
云闲笑不出来了,她只是礼貌一问:“这么贵????!”
不是说合眼缘吗?不是说不要报酬吗!她全身家当也就八万灵石,这要她怎么舍得?
云闲的笑容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角落里锻剑学童的脸上。剑修和锻剑师讨价还价,这可是每一次的保留节目。
好看!爱看!再多来点!
“这还贵?你知道我是什么水平吗?纯手工!”师弥也瞬间恼道:“你这是插队进来的,心里没数?知道天阶武器有多难改吗?!我乐意接你?!”
云闲道:“不纯手工难道你还有流水线吗?!不行,不行。太贵了!我没有那么多钱。”
什么流水线,听不懂,师弥呲牙:“没钱还想锻剑?小臭剑修来我这儿要饭来了?”
“大师兄,不用你给。”云闲一撸袖子,气势汹汹道:“三万!最多三万,我身上只有三万。其他我是真的拿不出来了!”
“……”师弥诡异地停顿了一下,随后道:“不然这样。”
云闲:“哪样?”
师弥道:“你大师兄有没有不用的器官?切一段给我。”
“哪有没用的器官?!阑尾吗?!”云闲道:“哪怕他修的无情道,也不会有没用的器官……嗯?”
等等。好像真的有。
空气都沉默了。
师弥道:“你认真的?”
宿迟深呼吸:“…………云闲!”
云闲面色如常地掏兜:“八万是吧?给你。”
一柱香后,一穷二白、兜比脸干净的云闲上了马车,心痛到无以复加。
难怪那群剑修说到锻剑师,都一副踩到狗屎的表情……她如今算是知道了,这是什么滋味。
失算了,应该把薛兄带上的。
临走之前,云闲还不忘问了师弥,关于舒九尾的婚事,他有什么看法。
毕竟师弥年龄已经三位数,也是云鼎之体,尚且没有道侣,他能如此,就说明妖狐族那“二十岁必须结亲”的规定就是个狗屁。
师弥显然对自己这个隔了不知道多少辈的远房亲戚小公主没什么长辈慈爱之情,只平淡抛下一句:“事在妖为。她若是真心不想这般,有千百个法子可以拒绝,只看有没有决心——南荣红一事,难道还没让她清醒么?你们现在想找灵肉人参,是为了南荣红吧。她果真没死。”
住深山老林里还消息如此灵通,一天到晚没少看小报吧,云闲装傻:“腰围?什么腰围?”
所以她又被揪着后衣领丢出来了。
太平在她手臂里,很是不舒服:“要什么时候才好?下午能来取么?”
云闲:“你当是做牛肉面?”
至少也要七天起步吧。
太平尖叫:“你个穷鬼!!连备用剑都没有!!我明日就要回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