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件事难道不就该由身赋天之主血脉的道祖来带领吗?
在天地两派系尚且还能共存的那些漫长岁月里,地主一派是如何的行事狂妄放肆,带来了多少灾难厄运,他们是如何替他们收拾残局的,简直不愿回想。
在战争爆发之后,他们甚至是庆幸的,庆幸那岌岌可危的共存终于被打破了,他们终于可以真正地对付地主一脉,将陷入黑暗之中的三界拯救回来。
就拿白婴被杀之前的妖界来说,妖族大妖们领地里还算安宁一些,但没有强大势力可依附、自身又弱小的妖族们,就全都成了大妖的养分。
魔界和冥界亦是弱肉强食,血腥不已。
这样的情况若一直持续下去,妖魔冥三界将再无新生力量诞生,彻底失去未来,也会将糟糕的形式蔓延到神仙人三界。
还有地之主的血脉,也并非一开始就属于现在的三王。
血脉是可以转移的,在他们之前还有过其他人。
为了能得到地主血脉,站在最高处再不受人欺凌,妖魔冥三界里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发生过。
即便是亲生子嗣,在他们眼中也未尝不是变强的养分。
有些甚至为了快速变强,故意诞下子嗣再吞噬下去。
但凡见过这些的人,哪怕是道圣宫的内门弟子,也不免噩梦连连。
道圣宫一直以来的目的都是为了停止一切杀戮,让六界真正和平下来,既保护自身不受侵犯,也拯救身处混乱之中妖魔冥三界。
只是后者与道圣宫为敌的时间太长,结下了无数生死灭族之仇怨,自然不可能再轻易相信道圣宫。
他们也肆意惯了,奉行非我族其心必异,在他们心目中,宁可遵从此刻的王,去和他们无休止地战下去,也难以接受外族的管控。
于这场未竟的事业中,谁都可以能因路途艰难而离开,可他们从未想过道祖也会。
“……其实。”大长老抿抿唇,理智分析着,“圣人说的有道理,一只狐妖罢了,只是道祖想要娶的夫人而已,影响不到大局的,你们说是吧?”
齐净玉表情微妙道:“啊,是是是。就算师娘是妖族派来的又怎样?师尊是何等人物,如今妖王都死了,妖族尽在我们掌控之中,师娘当然是完全归属于师尊了。她不会做什么的,更不威胁到什么。”
“师弟说得对。”沐雪沉认真点头,“不管从前如何,如今妖族已归属道圣宫,红……师娘从前怎样都已是过去,往后她便只是师尊的妻子,是道圣宫的道祖夫人。”
大长老缓下脸色:“是了,便是如此,哪怕再有什么麻烦,圣人都发话说了她不会影响大局,自然就会处理好一切。咱们就算再不信妖族本性,也该相信圣人。圣人会说最后那些话,怕也是因我们的不信任而寒了心。”
所有人都表了态,一开始可能还是自我说服,但说着说着也觉得很有道理,都不住地点头。
确实是这样不是吗?
他们之前好像的确有些过于草木皆兵了。
他们希望妖族信任道圣宫,彻底接纳他们,却也要自己先学会信任妖族不是吗?
唯独风微尘始终未言。
他想到师尊将红蓼的伤看得比自身还重,现在甚至为了她宁愿撂下大业不管,就绝不认为以后真到了必须选择的情境时,师尊会选择正确的一方。
妖王死了,这可以是好事,也可以是坏事,群妖无首,谁知那只狐妖会不会动心?会不会吹枕头风?
师尊要是一心软,还真让她去做了妖王,以后真成了养蛊怎么办?
红蓼若知道风微尘怎么想的都得感谢他。
她都只想过做一山霸主罢了,人家直接给她整到妖王的高度了,可以,有眼光!
被风微尘寄予厚望的红蓼现在干的事儿着实有点不符合她的妖姬风范。
她正趴在云步虚后面看他处理宫务。
“在妖界发征集令,寻一任新妖王,能者居上,公平竞争。”
红蓼眨了眨眼,见他传音结束就凑了过去:“怎么还要征集妖王?不是才杀了妖王吗?难道不由你们自己人来管?”
云步虚任她扒着肩膀,坐得四平八稳,长发披在肩上,华丽的道冠熠熠生辉。
“若由道圣宫的人掌管妖界,只能得一时服从,得不了永远的和平。”云步虚平静道,“你身为妖,该很清楚妖族只信任同族,这些年几方争斗,道圣宫的人也不知杀了多少妖,推上去管理妖界的人若与其中大族有仇怨,更是会麻烦不断。”
所以寻找能与道圣宫合作的新任妖王是最稳妥的办法。
红蓼也回忆起来,原书里最后六界整合,妖魔冥三界的主宰仍都是本界的人。
道圣宫最后是功成身退,半隐居了的。
她认可地点点头,探头探脑:“你忙完了吗?”
“不曾。若觉得无趣,不必留在此处陪我。”
“……”红蓼抿起唇,不情不愿道,“天都快黑了还没有忙完,一开始说去去就回也是去了很久才回,想找你都找不到。”
“上次不是一找便找到了吗?”
“那我也不能老是变成原形,在你见其他人的时候出现啊!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我……这是什么?”
她正说着,手里被塞了个东西,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起来了,是在灵山上初遇时,他身上戴着的玉佩。
“注入灵力就能同我说话。”云步虚一边查看传音一边说,“不方便说话时就像传音符一样写字,我也能看见。”
红蓼摸着还带有他体温的玉佩,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懒洋洋地“哦”了一声,滚到蒲团后面自个儿玩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