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非很淡地颔首,指节下滑,压住姜时念上臂,把她完全护在手臂的范围里。
他一眼没再看客厅里的人,平静地带她往外走,鞋底如常踩过,正好重碾在商瑞刚才抓了姜时念腕子的那只手上。
商瑞眼角充血,还没有从天翻地覆的变故里彻底醒过神。
等他咬着牙管站起来,大步冲出去,迈巴赫的车尾已经转过弯,只剩下徐叔恭敬地站在门外,一板一眼说:“商总,小姐让我转告你,分手就是分手,不需要你的同意,还有,她预祝你新婚愉快。”
这时候,一直没有出过声的乔思月,手已经被叶婉捏得涨红。
她愧疚地哽咽道:“爸妈,哥,是我的问题,怪我没跟时念提前沟通,让她误会了太多事,才对家里和商总有这么大的怨愤,宁愿去给人养着,当个见不了光的金丝雀。”
气氛骤然改变。
姜久山喘得更费力:“思月,你说什么?!”
乔思月蹙着眉,忘了眼空荡的门外,手指暗暗捏住。
“电视台里挺多这样的事,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为了有靠山什么都肯做,”她压抑地轻声,“沈延非的背景摆在那,总不可能跟时念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她现在依附上他,也就只能短期换点资源,背后还不知道得付出多少。”
叶婉长松一口气,又像气急了,抬手摔掉一个玻璃杯发泄:“这就对了,难怪我始终看不惯她那长相,我就知道,她早晚得做出败门风的事来!”
商瑞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右手刺疼难忍。
……对。
是这样。
时隔太久了,沈延非位高权重,绝不会把一无所有的姜时念当成正经的女友。
最多就是一时的初恋情结,想攥在手里玩玩就算。
姜时念……也不过是走投无路,出卖自己,靠着一张脸去贴沈延非而已。
是她自甘堕落,想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办法来报复他。
他没输。
车里过分安静,姜时念紧挨着车门,靠玻璃透进来的少许凉意稳定情绪,她垂下细密眼睫,在行李袋里找出自己的户口本,倒扣在腿边。
上车后,沈延非就没有开口说话,也没再询问她的念头,仿佛心照不宣,车从姜家一驶离,就一路朝着民政局开。
姜时念能理解。
让沈总百忙中抽空,纡尊降贵来替她解决家里的糟心事,实在辱没他的身份,他付出了成本,要立即把婚姻关系落实,也是合情合理。
姜时念已经说服了自己,不再对结婚这件事有什么犹豫的,她心里提前演练着去领结婚证的流程,希望不要出错浪费沈延非的时间。
眼看着还剩两条街就到民政局了,车却在路口转向,往其他路上开,姜时念这下忍不住先出声:“沈总,我们还有别的安排吗。”
沈延非的反应喜怒不辨:“陪你去换套衣服。”
换衣服?
姜时念意外地看了眼身上旗袍,想不出有什么需要换的理由,颜色款式都挺适合拍登记照片的,她既然打破了沉默,也就鼓起勇气继续问下去:“旗袍不好吗?”
“好,”沈延非的视线半掩在睫毛下,若有若无盯着她左手的袖口,那里包着的手腕被商瑞用力抓过,布料上留了痕迹,“只是这件不配你,换了。”
姜时念吃惊加茫然。
沈总真是很挑剔,身上这件旗袍在她穿过的所有里面,无论面料剪裁细节,都是最好,他竟然这么看不上。
不过沈总领证,要求高也无可厚非。
车开进一套仿古建筑的院门,有提前准备好的团队在门口迎接,一群人把姜时念前呼后拥带进去,没过多久,她脱下来的那件月白色旗袍就送到了沈延非的手上。
院外没人打扰的长廊里,寒冬料峭,廊沿边都是积雪。
沈延非唇间咬烟,低垂着眼睛,侧脸笼在一片模糊光影里,他握住旗袍左边衣袖,抚平那些被别人留下的褶皱,狠狠用力攥进手里。
长久的死寂后,他喉结动了动,把带着她体温的旗袍完完整整叠好,托在手上,不舍得有一点蒙尘。
姜时念在里面换好衣服,对着镜子看了几个来回,也没瞧出身上这件跟换下去的有什么明显差别,都是浅色暗绣,不过现在这件是珍珠白,跟沈延非穿的衬衫更相配。
姜时念被引到楼下大厅,沈延非已经等在那,他身上浅淡的烟草气散得一干二净,抬手叫来在旁边待命的摄影师一行人,侧头跟姜时念说:“先别急,在这儿提前把照片拍了。”
摄影师在圈里名声很响,平常都是负责给一线明星拍写真封面,当然认识身为当红主持人的姜时念,一见这情况,他知道自己吃到了惊天大瓜,吓得哪敢出声,谨小慎微开始拍摄。
并且……
是按照沈延非事先的吩咐,把一张最简单的证件照合影,硬是拍了一百来张。
“姜小姐再侧一点头,离沈总近点——”
“还不够噢,最好能贴上,对对,肩膀靠在一起——”
“姜小姐再笑笑,麻烦沈总搭肩,亲密一点,对就是这样——”
姜时念严重怀疑哪里不对,但拍摄过程看起来挺严肃,她也没好意思提意见。
她没领过证,可也见过别人的照片,都是板板正正坐一起,稍微靠近,就行了。
哪像现在……
不过沈总真是好性格,耐心十足,跟她拍了十来分钟,连她意想不到的情侣姿势都用上了,简直是亵渎沈总威严。
好不容易拍完,姜时念如释重负,就是有隐隐的担忧,觉得这些照片,可能拿到民政局都不合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