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了,”阿宝抽回手,“跟你的一比,我的手像小孩子的一样。”
她窝进他的怀里,沉醉地吸一口气,抱着他的腰说:“你身上好香。”
梁元敬闷闷地笑,笑声通过胸腔的震动,传入她的耳朵,弄得她无端有些痒,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笑什么?”阿宝抬起头问。
他抚摸她脑袋,道:“你像只小狗一样。”
“你才是狗!”
阿宝一口咬在他肩头,梁元敬笑出了声,抚摸她的脑袋,给她顺毛。
阿宝这才松口,舒服地眯着眼,忍不住拿脑袋去拱他手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还真像只狗。
不管了,舒服就行!
梁元敬低头,又亲了亲她的耳朵。
被子下,二人都未着寸缕,彼此肌肤摩挲,带来的感觉温暖又惬意,阿宝枕在梁元敬胸前,右手抱着他的脖子,腿架在他肚子上,因为太舒适,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困了么?”梁元敬问。
“不。”
“那在想什么?”
阿宝笑一笑,整个人翻到他身上去,说:“在想那幅画。”
她双手垫着下巴,像一只猫一样,慵懒地趴在他的身上。
梁元敬怕她冷,将被子拉上来一点,盖住她光裸的肩背。
“那幅画怎么了?”
“你是什么时候画的?”阿宝好奇地问。
梁元敬深吸一口气,将身体深处涌上来的杂念压制下去,才答道:“熙和元年,十月初二。”
“什么?”阿宝满面惊讶,“那岂不是我第一次宣你入宫那天画的?”
“嗯。”
阿宝观察他脸色,小心翼翼问:“你是那日回去之后,又重新画了一幅么?”
梁元敬点头,他垂着眼,神情落寞,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事。
阿宝问:“为什么?”
梁元敬搁在她肩头的手指似抽动了一下,淡淡道:“不为什么,就是想画而已。”
阿宝皱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没有说真话,至少没有说出全部真话。
她并不想追问下去,只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那上面的血,是你的么?”
“是。”
“怎么来的?”
梁元敬回忆片刻,道:“那时我大病初愈,夜里不慎又受了寒气,呕了一口血,弄污了画。”
阿宝想起那画上的大滩血迹,心想,这恐怕不止呕了一口罢。
她忧心忡忡:“你这病,可如何是好呢?有没有法子根治?”
梁元敬将她抱着,微笑道:“慢慢调理就好了,不用担心。困不困?要不要睡觉?”
阿宝不想睡,因为睡觉也很浪费时间,可还阳成人后,她也克服不了人体入睡的本能,再加上梁元敬的呼吸清浅,灼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令她昏昏欲睡。
不过片刻工夫,她便依偎在他怀中睡熟了。
确定不会吵醒她后,梁元敬小心地将她从身上抱下来,放在床榻里侧,又将被子严丝合缝地给她盖着,随后披衣下了榻。
夜色已深了,屋外更深露重,寒意浸骨。
他来到书房,找到先前画的那幅图,伸出胳膊,刻刀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剌出好长一条血口子,鲜血汨汨地冒出来,顺着手腕往下流,淅淅沥沥地滴在画纸上,随后消融入画中,红光一闪后,雪白宣纸上,不见丝毫血迹。
他将伤口洒了些药粉,潦草一裹,随后便回了房,上榻将阿宝重新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睡了。
兴许是因为睡前看见了鲜血,竟让他又做起了过去的旧梦。
祐安二年秋,梁元敬离开李家村,踏上了返回扬州的路程。
来的路上他走走停停,一路游历,花了近半年才入蜀,回去的途中他星夜兼程,赶在立冬前一日到了扬州。
阔别一年有余,扬州城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依然十里繁花似锦,四处莺歌笑语。
父亲对他的回来没有反对,亦不表示欢迎,更不像往日那样逼着他读书考取功名了,似已对他完全失望,只将他当成家中一个摆件忽视。
在他离家在外时,家中最小的三姐已议了亲,姐夫是杭州通判徐远山,第二年夏即要出嫁。
梁元敬回来后,便拜访恩师好友,别人问他在外旅居一年,可有新作出世,他也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