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从抽屉里取出杜萩零的心灵钥匙,递过去。
杜萩零拿在手里又细细看了一阵,才握住柄头,缓缓插向桌子上的小银球。
刺目的光芒闪过,杜萩零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熟悉的花圃中间,鼻息里满是雨后泥土湿润的气息,转过头就能看见不远处矗立的三层尖角古堡。
杜萩零不禁走动两步,心脏砰砰砰,一下比一下快,急速跳动。
好像……真的穿越时空了。
杜萩零是那种极端理性的人,真正穿越时空之前,心里其实对于店主的理论存有疑虑,但他聪明的没有表露。
以至于此刻,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神。
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杜萩零抬头,水洗过的灌木丛碧绿如新,与开出嫩黄小花的藤枝交缠,骤雨初歇,薄雾弥漫,构成一副淡且寂然画面。
两个脑袋忽然从那头探出来,看到他,其中一人正朝他招手。
是路遥和白颐。
三人汇合,路遥打量不远处的古堡,眼中惊叹:“这是你家?”
杜萩零眼底惊色还未完全褪去,点头:“这里应当是我家十年前的样子。这个时间,家人恐怕都在殡葬馆。”
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引擎声,三人借灌木丛掩饰,远远看见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少年从古堡的台阶上缓慢走下,脸色木然。
杜萩零心脏蓦的狠狠一跳,眼睛盯着黑衣少年,声音几乎喑哑:“那是我。”
路遥点头:“看来是,你没有和家人一起去殡葬馆?”
杜萩零眉心拢成一团,眼中惊痛和惊奇交杂,“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父母又忙。那时只有小叔叔还在上学,也住在家里。只有他会陪我玩,我跟他关系很好。他是一个很聪明,又特别有耐心的人。得知他的尸体从漠阳江捞起来时,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将自己关在房中几日,不肯去殡葬馆。直到这日,那边通知要下葬了,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我才恹恹地出门。”
杜萩零的小叔叔杜明尧这一年失踪,此后杜家人四处找了两个月,后来从漠阳江里捞起了尸体。
根据治安局的调查结果,杜明尧可能是不慎坠江。
这其实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就跟人行天桥的不慎坠桥一样。
而当时没有找到监控,也没有其他有力证据,只是根据尸体的情况给出判断。
杜家人尽管惊痛无力,还是渐渐接受了这个说法。
只有年幼的杜萩零一直无法接受,用尽了办法,最后还是没有找到线索。
这根刺一直埋在他心底,平时不痛不痒,每当逢年过节,饭桌子上总是少一双碗筷,大人们聊天习惯性避过某个话题,路过三楼那个和他紧邻的房间,那根刺就会狠狠刺进皮肤、钻进心里,令他无法喘气。
杜萩零这次的补习目标是找到小叔叔死亡的真相。
杜萩零无法相信,他小叔叔那样的人,最后会选择那样的方式结束一生。
白颐伸长了脖子,眼中急切:“车子走了,我们怎么办?”
杜萩零沉着脸:“我知道在哪里。”
清寂的别墅区人烟稀少,打车不易。
三人赶到殡葬馆花了些时间,又费了店工夫扮做工作人员,溜进杜家的灵堂。
被水泡过的尸体已经极力打理过,静静躺在灵堂正中,看起来还是浮肿惨白。
只是略略看了一眼,三人就出来了。
时隔多年,杜萩零再次回到这段记忆,还是难以走出来。
从灵堂出来,整个人变得沉默消沉。
路遥思索一阵,出声道:“我们再穿梭一次,回到更远一点的时间,我想看看你小叔叔生前的样子。”
杜萩零抬头,眼中晦暗不明:“还能见到生前的他?”
路遥忍不住“啧”了一声,“走了。”
银色的光团自路遥手心凝起,渐渐将三人包裹。
光团消散,三人再次回到杜家的古堡。
只是这一次,园圃里还没有灌木丛,四处都是盘枝错节的带刺藤条,大朵大朵粉色的、黄色的、白色的重瓣玫瑰凝着朝露,交织成漂亮的墙壁。
雕像喷泉前的长椅上,坐着身穿米色高领毛衣的少年。
少年手里拿着一本书籍,晨风拂开他前额的碎发,露出一双深邃逼人的眼睛。
他目光略略落在书页上,长腿交叠,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嘴角逐渐弯出一点弧度。
忽然,一个小少年捏着一只妖怪形状风筝跑过来,猛地趴在少年腿上,“小叔叔,陪我放风筝。”
这是少年时的杜明尧和幼年杜萩零。
杜明尧警惕地将书本举高,眼里有些无奈:“这就起了?今天没和小谢他们约着看动画片?”
幼崽杜萩零摇头,把风筝放在长椅上,爬山一样往杜明尧身上爬,“我跟小叔叔玩。”
杜明尧一脸头疼的表情,伸长了手把书放到长椅最远的一端,伸手捞起杜萩零,一手拿起风筝,“走,小叔叔带你放风筝。”
杜明尧陪杜萩零放了两个小时风筝,总算把小朋友的精力消耗完。
等阿姨把犯困的杜萩零抱走,杜明尧一副解脱的模样,伸手拿了长椅上的书本,躲进花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