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华和卫子英一直盯着大丫的神情,见她反应,两人心里都有了底。潘玉一笑,道:“没啥,既然三丫姐姐不在家那便算了,等她回来了,我再来找她。”
说着,潘玉华便拉起卫子英走了。
大丫看到走开的两个小丫头,松口气的同时,眼里也浮起了担忧。
三丫说,她最晚初二就能回来,今天就是初二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回来……
再等等,若是再过一天,她还不回来,她就去……去找良忠叔,让良忠叔帮忙找找三丫。
而另一边,走开的潘玉华和卫子英,一来到没人的地方,就都同时松了口气。
潘玉华:“英子,没事了,听大丫刚才那话,她肯定知道三丫进城是干啥去了,看她样子一点都不着急,想来三丫应该没事。”
卫子英点点头:“嗯。玉华姐,我们回去吧,你等会儿不是还要去你外婆家吗。”
潘玉华点头:“嗯,先回去吧。”
两小姑娘手牵手,回了沟子。这会儿,沟子里家家户户的媳妇,都收拾好,准备回娘家了,周大红和陈舒敏也陆续出了门,卫家这边,只有周桂和张冬梅还有苏若楠没回娘家。
今天女儿们要回来,周桂和张冬梅家里长辈都已经过世,只有老哥哥在,所以不必初二回娘家,而苏若楠则是娘家太远,从来没初二回过娘家,再加上今年苏步青来了,那她就更不可能回去了。
卫家那个有两三年没有回来过的大姑姐,年前就让人递了话,说今年初二要回左河湾,来看看卫老太,所以,一大早,周桂和张冬梅就聚到了卫良海这儿,忙碌着做午饭。
最先一个到左河湾的是卫永红,她嫁的比较近,所以回来的快,然后前后脚再回来的,是卫子英的两个堂姑。这两堂姑,也嫁得很远,一年到头,卫子英也就去年初二的时候见过一眼。
那真真是一眼,只记住了摸样,连话都没说过一句。而赶在午饭前到的,便是他们的老姑婆了。
这姑婆都六十出头了,看上去很显老,跟着姑婆来的,还有她们的姑公。
这些嫁出去的长辈们一到,卫子英的兜兜就鼓了起来,因为长辈们都给他们这些小的,发了红包。
她姑给她和哥哥们一人包了一块钱的红包,两个堂姑则分别是两毛,老姑婆包的是五毛,这红包除了卫志飞没有,其他小孩都有,因为他已经是大人了,长辈们不给压岁钱了。
卫子英是个小财迷,在她这儿,钱都是有进无出的,一拿到红包,就和卫春玲一起,躲进了卫良忠家,开始拆起了红包。
每拆开一个,她眼睛就亮一下。
卫子英很高兴,今年她收红包,都收了十多块了,当然,大头是她外公给的。
她外公初一早上,在她给他磕头的时候,就塞了个大大的红包给她,里面有十块钱。
十块钱啊……村里的小孩子,怕是见都没见过这么大张的钱。
数完钱,把钱钱揣兜兜里,卫志学就过来喊人,让卫子英和卫春玲过去老宅吃饭了。
老宅这会儿很热闹,一家子人,加上嫁出去的女儿女婿,整整齐齐坐了两三桌,这还是小孩子没上桌的情况。吃饭的时候,堂屋里,笑声不断,好不热闹。
这种热闹,不止卫家,各家各户凡是有闺女回来的都一样。然而这种热闹,却没有持续多久,下午两点左右,一个东阳大队的男子,驼着一个人,慌慌张张冲进左河湾,人还没到,他的喊声就先一步彻响在了整个左河湾里。
“左河湾的,左河湾的,赶紧的,救人哦,你们这边钱老二一家,被人给阴了,钱老二脑袋被人开瓢了,他媳妇和娃子让人绑走了。”
焦急的喊声,把东聚一处,西聚一堆的人,全部惊动了。
大伙循着声音望去,就见河滩那儿,一个东阳大队的村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了沟子里。
他一走进,大伙就看到了他背上背着的人。
这人一身污泥,头发上沾着不少草屑,发际线处有一条很深的口子,那口子处冒着血,血水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浸进了颈窝里。
这人很狼狈,但大伙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们左河湾滩子那边的钱老二。
“这是怎么了,钱老二这是得罪谁了,大过年的,被人开瓢了?”
看到钱老二刹那,大伙一惊,纷纷围了过去。
卫良忠抽着烟,跑在最前面:“许三娃,这是咋回事?”
作为生产队队长,这种事,自然得卫良忠出面,他问背钱老二回来的人,而旁边另几个人,则手忙脚乱把钱老二从他背上给弄了下来。
被叫许三娃的男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也不知道,我送我姐出大队呢,走到良山蛮子坡那儿,就发现钱老二一脸是血的趴在沟子里,那会钱老二还清醒着,他说,是有人搞他,许春花和她儿子,被敲他棒子的人给捆走了。”
这个叫许三娃的,和钱二媳妇是有点亲戚关系,事儿就和他嘴里说的一样,中午吃完饭,他送她回娘家的姐出庄子,送得有点远,回来的时候,路过蛮子坡,听到林子里有呻吟声传出,他循着声音一找,就在林中沟子里,找到了被敲闷棍子的钱老二。
东阳大队蛮子坡的地界,就在左河湾生产队的边边上,从那边来左河湾,若是走小路,只需要十来分钟,比凤平庄来左河湾还近,他认出了人,然后想也没想,就把人给背来了左河湾。
许三娃:“老叔,赶紧找个人给钱老二瞅瞅吧,哦对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过一眼,他被敲闷棍的地方,那边有拖拽的痕迹,许春花和她儿子,怕是被捆进山里了。”
“蛮子坡……那你知道敲他闷棍的是谁不?”卫良忠看了一晕死过去的钱老二,问。
许三娃:“我哪知道啊。”
“这狗日的,心啥这么狠呢,大过年的搞事,这是和钱家有啥仇啊。”
“良忠叔,钱老二这伤有点吓人,咱得赶紧送人去卫生所瞅瞅才成。”
“那打人闷棍的,下手这么狠,还捆了许莽子和她儿子,钱老二这是得罪谁了?”
“钱老二一年到头都出不了村几回,能得罪谁,还有许莽子,她莽归莽,但就她那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性子,谁会跟她记仇。”
一旁,周桂听到别人说,钱家被敲闷棍是因为得罪人,忽地,她脑中灵光一闪,一拍大腿,顿时大道:“肯定是那帮外地人,肯定是他们回来了,要说谁跟钱二媳妇有仇,除了这帮人,绝不会有其他人。”
“二婶子,什么外地人?”
周桂:“除去去年半夜摸进浑山的那帮人,还能有谁,他们来时四个人,离开却只有三个,有一个被钱二媳妇给逮住送公安了,当时我还叮嘱过钱二媳妇,让她仔细点,那几个跑掉的不定会反咬回来收拾她,没想到,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特么的,这几个人还真回来了。这一回来,竟出手就要人命,敲钱老二脑袋,这是,这是不给钱老二活路啊。”
挤在大人们脚下的三头身卫子英,听她奶的话,大眼睛赫然一睁,忽地想起了,那天在火车站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