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华心里,其实是有点后悔的。那天她若是理智一点,不定就能解开心底疑惑了。
当时,她冷不丁看到那对据说和她有关系的兄妹,后面又瞧到葫芦被丢进长江,思绪紊乱,下意识就陷入那女人是生母的想法中,等回过头一细想,却哪哪都不对劲。
现在,她甚至都怀疑,那个女人丢葫芦,是不是不想别人找到她。
这个想法一起,她就控制不住的想,她的亲生妈妈到底是个什么人?
是不是也像她上辈子那样,丢了女儿后,后悔自责,是不是也像她找自己女儿那般,寻寻觅觅的在寻找她……
所以,她现在特别想弄清楚真相。
就当,是给自己一个交待。
卫子英听完潘玉华的话,揪着小眉头想了想,片刻后,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大眼睛蓦地泛起了亮光。
她赫地蹭起身,道:“姐姐,你等我一会儿,这边不喜欢你,哪咱们换个人找,不定能找到呢。”
说着,她小腿一迈,跑到堂屋前,嘿咻嘿咻爬过门槛,冲进了卫志勇他们睡的房间里。进去后,她熟门熟路地从抽屉里,翻出哥哥没有写完的本子,然后拿起一只铅笔,爬到床上,撅起小屁股,开始慢吞吞地画起了画。
得亏在城里的时候,练过几天字。
她现在握笔总算有力了,画出来的东西,不再是歪歪斜斜,反而是线条清晰。
卫子英没学过画画,但谁让她是系统呢,画线条虽然手生,但却还难不到她。
卫子英画的是那天在甘华镇上看到过的那个男人。莫名的,她就觉得,这个男人就算不是玉华姐的爸爸,肯定也和玉华姐有关系。
他既然出现在甘华镇,那想必就和甘华镇这边的人有点关系。
到时候让玉华姐拿着他的画,去收购站打听一下,不定就能打听出这个人是谁。
弄清楚他是谁,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去找,想来,就能解开这一切了。
卫子英画得很认真,她的记忆很好,凡是她认真看过的人,就没有记不得的,再加上她对那对兄妹印象特别深,所以画出来的画,别的不说,至少拿出去让别人看,多看几眼,还是能认得出她画的是谁。
在房间里认认真真画了好久,卫子英看到自己画出来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小脑袋。
她把画的那张纸撕下来,整整齐齐叠好,揣进小兜兜里,然后迈着小短腿去喊潘玉华。
潘玉华在卫子英进屋后,一个人把萝卜收拾完,就坐在屋檐下发起了呆。她的目光有些缥缈,定定地看着河下面的,连杀猪的声音,都没能把她惊回神。
一直到卫子英从堂屋里爬出来,喊了她两声,她才收回了视线。
潘玉华看着卫子英,问:“怎么了?”
卫子英坐到她旁边,从口袋里把画像的纸摸出来,递给她:“姐姐要是想找,就拿着这画,去收购站问问吧,不定收购站里面有人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那天我们卖冰粉,带着那个坏小姐姐来甘华镇的人。”
潘玉华盯着卫子英手上叠成长方形的纸,楞了两秒钟,才伸手将纸接了过来。
潘玉华拆开纸,慢慢展开。
当看到纸上,那五官极为分明的人像轮廓后,她将纸折起来,放进口袋里,然后转头,看向卫子英,“英子还会画画啊,什么时候学的?”
卫子英小手背到身后,两个大指姆对啊对,眨着黑溜溜的眼睛,道:“这段时间,在家具厂那边跟人学的。”
潘玉华毫不吝啬夸奖:“画得很好。”
虽然这画,看着好像哪里有点怪,但的确看上去,和那对兄妹有些相像。
“谢谢姐姐夸奖,玉华姐你别急,等我多练练,我一定会画张更像的给你。”卫子英小眼睛一亮,高兴回道。
潘玉华摸了摸卫子英的脑袋:“英子,这事就咱俩知道,谁也别说。我奶上次听到消息,就一直睡不好觉,要是她知道了我想找人,不定心里面会怎么想。”
卫子英小脑袋猛点头:“嗯嗯,我谁也不说。”
“走,那边猪杀完了,我带你去给他们刮猪毛。”
潘玉华一笑,牵起卫子英,就去坝子那边看大人们刮猪毛分猪肉,至于其它的,她心里虽有想法,但却急不来,得等拟定好计划才能行动。
忙忙碌碌一下个午,猪肉全部分了出来,卫家晚上照旧做了几桌刨桌汤,今年,请来吃刨猪汤的人比较多,比去年楞是多坐了一桌。
吃完夜饭,卫良忠家几个女人帮忙着收缀好桌椅,然后点着几盏煤油灯,全坐在堂屋里,摊肉系绳子,准备今晚赶个工,把肉全腌进坛子里,等过几天上灶熏。
张冬梅一边在肉上涂抹盐巴,一边和几个媳妇唠嗑:“娃他婶,永民什么时候去学校报道?”
周桂:“说是初八走。”
张冬梅:“初八差不多,对了,我前儿听你们大哥说,咱们良山大队和东阳大队那边要通电了。”
“通,通电了?真的?”周桂眼里闪过惊喜,她去了一趟城里,就喜欢上了城里那拉一下绳子,就能照亮整个屋子的大灯泡。
有那东西,晚上她们就不用摸黑干活了。
一旁,帮着几个大人递绳子的卫子英,小眼睛里也浮起了高兴。
说起来,从系统变成人后,她啥都习惯,唯独晚上没有亮光这一点,让她有点不习惯。
“装了电也好,我今年和永华去枫桥镇上工,那边所有大队都通电,这应该是慢慢安过来,要不了多久,咱们甘华镇也能全部通电。”苏若楠接话道。
“用电得花钱。”周大红也开了口:“还是煤油灯好,不咋费钱。对了,舒敏啊,你们厂用电喝水花钱不?”
陈舒敏看了一眼周大红,淡淡道:“不用,全是由厂里承担。”
周大红一楞:“那为啥志飞得交水费电费?”
陈舒敏:“志飞是临时工,他是在厂外面租人家的房子住,当然得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