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木葫芦……明明先前才被卖出去的。
卖出去,还没有十分钟。
这才多几久啊,它竟就落入了别人手里,而且,这拿着她的人,身份还和潘玉华有莫大关系。
“英子,不追了。”看着女人垂在一侧的手,潘玉华脚步一顿,猛地一下拉住卫子英。
拉着人的时候,她乌黑眼晴一直凝在女人的手上。
“玉华姐不想弄清楚吗?”
卫子英被拉得一个踉跄,稳了稳小身板,揪着眉头,看向潘玉华:“那天和我奶在车站遇上的,就是跟在那个阿姨身边的小哥哥和小姐姐。”
这对兄妹同时现身,身边还多了个阿姨,看那位阿姨拽木葫芦的力度,也许,这个阿姨就是生玉华姐的那个人。
人就在眼前,玉华姐难道不想弄清楚吗?
潘玉华听到卫子英的话,身体轻轻颤了一颤,目光上移,落到那个穿着呢绒衣服的女人背影上。
潘玉华有些犹豫。
追上去,她现在的生活必然会被打乱,爸爸妈妈肯定会伤心,不追上去,她心里又有些不甘。
追,还是不追……
旁边,听着卫子英与潘玉华对话的卫春玲,看了眼前方的三人,蹙眉道:“玉华,遇都遇上了,不防就跟上去看看吧,离远点就成。”
卫春玲心情有些复杂。
她只是带妹妹出来玩一趟,结果却遇上这事……
不过既然遇上,那跟上去看看也无防,不定前面那个阿姨也在找玉华呢。
“就看看,我们躲远一点。”潘玉华踌躇片刻,见那一大两小走向了长江边,最后,她还是听了卫春玲的话,决定跟上去瞅瞅。
四人不再追跑,慢慢缀在前面那三母子身后。
前方的三个人,依旧没有察觉身后有人跟了上来,走了一会儿,女人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来到了江边。
西口市紧靠长江,长江每年到了夏季都会发水,十几年前,只要长江一发水,西口市靠江边的地方就会被淹,这总是被淹也不是办法,后来市政府便组织人,跟着水流修了一个堤坝,而堤坝上方则随便修整了一下,栽了不少黄角树和玉兰树在上面,慢慢的,这堤坝上方,就成了大家散步休闲的地方。
那三母子走到堤坝处,便停下了脚步。
一停下来,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女孩子,就坐到了石头上,笑眯眯看着她大哥和妈妈,道:“妈,那死丫头的葫芦没了,爸爸再也找不到她了,赵叶兰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你什么时候能回家?”
“这得看你爸爸,什么时候和她离婚。”女人举起手,幽幽看着手中的葫芦。
“她都好多年没和爸爸在一起了,为什么爸爸还不和她离掉。”施宛玉不爽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头,转头,盯着她妈手上那和她腕间一模一样的葫芦,道:“倒没想到这个葫芦还蛮值钱的,爷爷真偏心,给她都不给哥哥,妈,这个葫芦给哥哥吧,这样我和哥哥就都有了。”
刚才买这个葫芦的时候,她妈可是花了七百多块钱,这么贵,当初爷爷却不给哥哥,反而给了那个丫头。
明明哥哥和她才是先出生的两个,哼,偏心。
施国航敛眉:“不需要,这个葫芦不能留,这东西一共就两个,一个在你手上,一个在她手上,留下来,万一被爸爸和爷爷看到,事情就麻烦了。”
“确实不能留,那丫头和你们没兄妹缘份,这辈子她注定不会是施家人,留着反倒是祸害,就让它随江漂流吧。”女人看完这个葫芦,脸上浮起得畅快的笑,然后手一抛,就将这木葫芦丢到了长江。
赵叶兰……
施卓娶了你又怎么样,只要我不愿意,你永远都当不了施家的女主人。
“宛玉,妈妈想回来,你爷爷和奶奶可能都不会同意,你回去闹一闹,闹到你奶和你爷松口,妈妈不定就回来了。”女人丢掉葫芦,弯身,轻柔地摸着宛玉的头。
“嗯,我一定要让爷爷奶奶松口。”施宛玉被她妈摸得很舒服,眼睛一笑,郑重点头。
另一边,施国航听着女人那带着点蛊惑的声音,眼睛一瞥,落到了水波奔涌的江面上。
多温柔的声音,那年,他就是这么被她蛊惑的……
不远处,躲在黄角树后面的潘玉华,看到女人将木葫芦抛向了长江,身形显些没有稳得住。
丢了……就像丢她那样,毫不犹豫地将她丢了。
潘玉华的眼睛有些泛红,心口堵得慌。
她虽对他们没什么想法,但就这样被如丢垃圾一样,被丢掉,心里到底是不舒服。
双方隔得有点远,潘玉华几个都没听到对面那三母子的对话,只看到了女人没有任何犹豫丢掉了葫芦。丢完葫芦,那女人脸上浮起一丝解脱,回身,也不知朝她的儿子和女儿说了什么,三母子说着话离开了长江。
“玉华,你,你别伤心。”到了这会儿,卫春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才那个丢葫芦的女人,怕就是,潘玉华的生母了……
她,她怎么这么坏?
她既然把玉华卖出去的葫芦给弄走了,那肯定就知道,她那个五年前丢失的女儿就在这附近,可是,她……她不但没有说找,反而还丢了唯一能找到潘玉华的葫芦。
她这是不想认玉华啊!
好狠的母亲。
“玉华姐,她不要你,咱们也不要她,走,咱回去找潘叔,哼,咱有潘玉和张姨,才不稀罕她。”那女人的举动,让卫子英生气,白皙小脸上浮出恼意。
太气统统了,太气统统了。
好无情的妈妈……
撑着黄角树的潘玉华缓了两口气,然后舒展开眉头,勉力一笑:“我不生气,我有啥好生气的,她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走吧,咱们回去吃米粉,咱们点了米粉就跑掉,那老板不定还以为我们是在耍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