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婆子再横,那也是个不大灵活的老婆子,锄把子一打来,她连躲都来不及,脑门上就吃了一棍。
“哎呦,哪个缺德玩意,在这里立把锄头,这是想敲死人吗?”一声痛呼响起,吕婆子抬手抚住被敲的额头,老眼一厉,张嘴就开始骂。
她这一骂,大伙可不就都发现了她的狼狈。
看着走个路还能踩到锄头,并敲中脑袋的老虔婆,附近栽苗子的人,嘴角猛抽了几下,理都不理她,埋头继续干活。
呸,这老巫婆肯定缺德事干多了,不修德,被瘟神找上她了。
自己把自己敲到,活该。
吕老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搁锄头的人,呸了一声,骂骂咧咧下了山坡,似乎是想回村了。
黄荆树阴凉处,卫子英看着那边发生的事,小嘴微张,大眼睛来回在那把倒掉的锄头上,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吕三丫身上转动。
卫子英心里神奇的很。
她现在算是有点明白,为啥吕三丫又是放蛇,又是给那吕家几口人吃蛇床子,还没被发现的原因。
就像刚才,要不是她一直盯着吕婆子,谁会想到,那把敲吕婆子的锄头,是她放的啊……
卫子英在这里惊奇,那边,苏若楠干了会儿活,就不想干了,她抚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瞅了眼同样沾了不少汗的陈丽,眸子微转,嘴角微一上扬,往周桂那边喊道:“娘,陈丽好像有些累着,我送她回去吧,正好也到了该喂猪的点了。”
被迫累着的陈丽,听到苏若楠的话,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旋即,她眼睛一阖,真的一副累着了模样,坐到了地里。
附近几个干活的媳妇,听到这边的声音,都回头瞅了瞅。见陈丽都在坐着干活了,大家下意识就把苏若楠的话当了真。
周桂够着眼,看着两个‘累’到了的儿媳妇,心里怎么想的别人看不出来,嘴上却在说道:“回去吧,你等会儿喂了猪,也别来了,家里还有一堆衣服没洗,你去把衣服洗了吧。”
婆媳十来年,周桂哪会不知道苏若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对于儿媳妇一到干农活,就有各种借口这事,周桂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反正家里的活,也需要人打理。她干不来外面的活,干家里的活也一样,在这上面,周桂倒也看得很开。
至于陈丽……
周桂从头到尾对她,就没有任何指望。
因为,在她还没进门时,她和老头子就已经打了分家主意。
分家了,她和老头子跟着老大过,陈丽是懒也好,勤快也罢,都跟她没有关系,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嗳,那我们先回去了。”苏若楠听到周桂的话,眼角浮出笑意,喊了一声陈丽,两个女人带上卫子英,就离开了坡上。
回到家,苏若楠让陈丽去喂猪,她自己则带上卫子英,去了对面吴家平庄子的青?林里,然后麻利地割了小半背的马鞭草回来。
回来后,她烧了一锅水,把马鞭草仔仔细细清洗干净。
清洗完后,她又找了一个簸箕把这草晾着,然后收拾出一家人的脏衣服,带上卫子英,一起去了河滩,开始洗衣服。
“妈妈,刚才咱们弄回来的草,是干什么用的?”从头到尾跟在苏若楠身后的卫子英,全完看不懂她妈在干什么。
一堆野草,还得烧水来洗,这洗来有啥用。
“做曲子用,天快热了,煮些醪糟来放着,你爸和你奶下工回家,也能喝上一碗。”苏若楠利索地洗着衣服,一边洗,一边给卫子英解释。
一听到吃的,卫子英眼睛亮了:“什么叫醪糟,好喝吗?”
“好喝,不过你不能多喝,醪糟虽甜,但也醉人。”苏若楠看着闺女眼里的亮光,盈盈笑道。
卫子英小脑袋猛点:“嗯嗯,我不多喝,就尝尝味。”
“尝也不能多尝。”苏若楠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子,继续洗衣服。
就像周桂说的那样,苏若楠干不惯地里的活,但家里的事她却是把好手,她会的东西,有些连周桂都不会。这是她嫁进卫家后,跟着卫老太学的。
而作为卫老太儿媳妇的周桂和张冬梅,却都没机会学到老人家的手艺。
比如,做霉豆腐,腌豆食,还有麦酱……
“妈妈,我知道在坡上的时候,是谁在看我了。”卫子英蹲在她妈身边,洗着自己的小衣服,揪着眉头道。
“谁?”苏若楠动作微顿,问。
卫子英小嘴巴一抿,慎重道,“吕婆子,她不但在看我,还在看三柱她妈和乖宝她奶。”
“周柄贵媳妇和郑娟?”这两个名字,让苏若楠一瞬间警惕起来。
闺女和这两家,可以说是间接让朱标强落网的关键人物。娘家侄子侄女一起吃了枪子,莫不是吕婆子想给娘家他们出气……
卫子英:“嗯,妈妈,我感觉吕婆子要做坏事。”
“英子,这几天别去沟子里玩了。”苏若楠眸子一紧,看了眼闺女,然后加快了洗衣服的动作。
吕婆子一出来,就把目光盯在闺女和周家、冯家身上,怕还真起了别的心思,不行,晚上得男人和公爹商量一下。
前不久公公还向她和永华提过,让他们防着点朱家和吕婆子,说朱家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而吕婆子必也有心思。
朱家和吕婆子使坏,他们这些大人倒是不怕,但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呢,朱家都敢干出偷孩子的事,鬼知道那死了儿子和女儿的朱老头子,会不会把主意打到孩子们身上。
苏若楠洗着衣服,一洗就洗到了傍晚。把捶衣服的棒子插进木涌里,苏若楠挑上衣服,叫上卫子英就准备回家。
才走到河滩竹林处,便见上石滩坝的石阶处,一个头发苍白的老人,杵着根拐杖,费力的在往石滩上走。
老人走的是真费力,腿脚看上去比卫老太还要不利索,一个石阶,他楞是抬了好几下脚,才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