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楠瞋了眼自家男人:“没事,谁说没事了,英子头发没了,成了光头,脑袋上那么长条口子,这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被媳妇怼了一句,卫永华不开腔了,尴尬得冲钱二媳妇笑了笑。
在场要说最尴尬的,非钱二媳妇莫属。
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被卫二婶子顺了几个鸡蛋,永华媳妇这一哭,是想干啥。
莫不是,还想薅她家。
想到要出血,钱二媳妇这会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跑。
不然,又要当冤大头了。
想到这里,钱二媳妇手一伸,一把揪住钱二牛的耳朵:“若楠,那啥,嫂子我以前没教好二牛,我现在就回去教他。”
说着,也不等苏若楠回话,猛一用力,也就不知咋的,就挣脱了苏若楠的手,然后揪着自家儿子,灰溜溜地跑回了家。
而钱二牛……
本来是想到卫家,拿两把瓜子的,结果,瓜子没吃到,倒再一次成了他妈的伐子,又被收拾了一顿。
钱二媳妇走了,但苏若楠还在伤伤心心地哭,仿佛卫子英真的要变丑丫头似的,那哭声,收都收不住。
另几家来凑热闹的,一看苏若楠这架势,讪笑几声,纷纷退了出去。退出去后,不管是男人女人,都默默抚了一把额头。
卫家这大媳妇,太喜欢掉金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咋就哭得出来呢……
而自始至终都被苏若楠抱在怀里的卫子英,这会儿已经懵得找不到北了。
统统的妈妈……好像有点奇怪。
一旁,默不作声给卫永华两口子整理行李的周桂,见人都走了,睇了一眼媳妇:“若楠啊,别哭了,人都走了。”
哭得收不住声的苏若楠,一听婆婆的话,眼里的金豆子缓缓收敛起来。
她抬头往院外瞅了眼:“怎就走了呢,还没给几个小孩子瓜子呢。”
周桂翻了个白眼。
你都拉着人钱二媳妇哭了,谁还敢留下来吃你的瓜子啊。
不过走了也好,省了自家几把瓜子。
苏若楠收回视线,唉了一声,慢幽幽道:“娘,既然都走了,那你把瓜子收起来吧,留着等他们来拜年的时候,再给散出去。”
听着声音正常,连点鼻音都不带的亲妈,卫子英:“……??”
总感觉哪里不对。
难道妈妈一进门,就闹这一出,只是……为了保住带回来的瓜子?
卫子英有点惊悚,大眼睛偷瞄向苏若楠,想瞅瞅这个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新妈妈鲜眉亮眼,肌肤白腻,说话时语调轻缓,带着一种江南女子独有的绵言细语,眉宇间透着几分秀气,与卫子英见过的大多数女人都不同。
卫子英眨眨眼。
统统想多了,妈妈才不是那种人。
“娘,这是我和永华这几个月的工钱,你帮我收着。”
卫子英在打望苏若楠,苏若楠也在看卫子英。
她一脸心痛地看着卫子英头上的疤痕,看的时候,还顺手把这几个月在外的收入拿出来递给了周桂。
隔壁县城那边的发电站,只是一个小型的水利电站,他们夫妻去做工,包吃包住,工钱都省了下来,那边给卫永华开出的工钱是二十八块钱一个月,她因为是打杂的,一个月只有十三块钱,几个月的工资,除上交给队里的,他们还剩了几十块。
两口子挣的钱,其实给不给周桂都没啥,但苏若楠每次都会意思意思上交一下。
反正她知道,婆婆是不要这钱的。
果不其然,钱一递出去,周桂就推了回去:“自己收着,家里暂时不缺钱。”
周桂这一推,苏若楠胳膊就顺势收了回去,语速慢条斯理:“那我先收着,家里差什么了,妈记得给我说。”
周桂睨着一推就把钱装兜里的媳妇,心里呵呵,就知道她会这样。
这媳妇,别看她柔柔弱弱,一副好说话的很,但要比心眼,左河湾还没几个比得过她。
也不知道这个媳妇,当初是哪只眼睛出了问题,相中了老大这个木头疙瘩的。
说起来苏若楠这个儿媳妇,周桂至今都觉得很神奇。
苏若楠是下乡知青,高中毕业,文化人。本来她是住在凤平庄那边的知青院的,下乡才一个月,就来找自家老大打家具,结果,家具打完,知青就不是知青了,一个月不到就神奇的成了卫家媳妇。
当年,这新进门的媳妇,差点没愁死她。
这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性子好像也很软绵的,这种立不起来的媳妇娶进来,跟娶个活祖宗有啥区别。
老大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因为他爸的原因,从小就听话懂事,长到二十四五岁,才生了一次自己的心。他铁了心要娶她,她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
谁知道,媳妇进门,相处一段时间后,她惊奇发现,这媳妇还不是一般人。
那心眼多的,能把一家人全绕进去。
那句话咋说来着,笑里藏刀还是绵里藏针……说得就是她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