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落马后可以步战,但主将作为军中主心骨,却不能让将士看不到他,更不能给敌军围杀他的机会!
再往前奔进没几步,已到军营尽头。这时在马队最前的张小午,很顺溜的将战马拉过头,转了一个大弯,从另一条线上再次杀入军营!
一转身李从璟就看到了整个军营的情况。
大火四起,火光冲天。
人影幢幢,血肉横飞,厮杀正酣。
十五队骑兵,滚刀阵已经完全展开,三百君子都,此刻化作的十五个队列,就像十五把尖刀,在军营中来回冲杀,力求不留死角,也力求冲杀不间断,让长和军无法聚集,无法抵抗!
一座军营,霎时间化作地狱。
这寒冷的雪夜,让这些长和军肌肉和骨骼都变得僵硬,但是君子都的刀,让他们的尸体,真正变得和这片大地上的石头一样硬。
大雪不曾停歇,梅花一般的雪花,装点着夜空,也装点着这些失去灵魂的躯体,装点着这场生命流失的盛宴。
地面上,白雪盖黄土。红血盖白雪。
李从璟领队回头之后,眼见军营局势,就知道大势已定。他们作为最先一批冲阵队列,只要他们打开了局面,梁军就再没有机会实施有效抵抗。
一群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战力的军队,纵然人再多,也只有被一个个杀光的份!
如果说在君子都刚到营外时,八百长和军一起列好阵型,那即便是君子都将士再如何精锐,也逃不脱失败的命运。但现实没有如果,一支醉酒的军队,哪怕是只有一半人醉酒,也抵挡不住一支三百骑兵队伍的冲击。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取胜之道。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军营中已经只剩下零星的战斗。
汗水蒸腾,李从璟身上冒着白气。他看着眼前站着的三百君子都,和躺下的八百长和军,在这一刻,他更加深刻领悟到了什么是胜负。
胜的人站着,输的人躺着。
横七竖八的尸体,野草一般散落在军营各处。
在骑兵强力的冲击下,断肢残骸遍体都是,有些断肢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但这些热血一旦流出体外,不久就会被冻结,再不能体现半分生命力。
尸体已经僵硬,不住在下的大雪,盖在这些尸体上,如同棉被。在日出之前,雪未化时,这些尸体不会软下来。而当又一天的黎明到来,太阳升起,阳光落入军营,照射在这些尸体上时,也是这些尸体开始腐烂的时候。
李从璟反握长槊,长杆背在身后,他望着茫茫夜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大雪,下得真好!”
第60章 要杀了这个人哦
几名军士出现在院门,方才的弓箭就是从他们手中发出。他们是段灏的亲卫,眼见段灏和管事出去良久未归,这时追了过来,不想就发现这一幕。
之前段灏不是没想过大声呼救,但是他不敢,他若是敢分气呼救,桃夭夭就能立即要了他的性命。不过段灏到底治军有成,一般将领的亲卫,哪会如此谨慎。
段灏早已越过城墙。
但桃夭夭已跟着越墙。
至于段灏几名亲卫,能冲破桃夭夭布置在院外的防线,放出两箭,已是极限,此时却被她麾下的军情处战士围攻。
“弓!”
桃夭夭越墙的同时,冷喝一声。
空中飞来一弓一箭。
桃夭夭伸手接住,落地后,弓弦宛如满月,铁箭飞出。
段灏脖子受创,血流如注,力气和神智都已不剩多少,这下哪里躲得过桃夭夭的箭,规避的动作虽然做出,但铁箭还是投入他体内。
桃夭夭几步跟上,皮靴踩在雪地里“咯吱”作响,她一刀劈开段灏胡乱挥斩出的横刀,一脚扫在段灏脑门。
段灏倒在雪地里,再无法阻止脖子上鲜血横流,他挣扎着站起身,却又摔倒在地。努力几次失败后,他周身和脚下积雪已俱被染成红色,段灏抬起头看,盯着桃夭夭愤然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
桃夭夭微微蹙眉,提刀一步步走过来,没有接话的意思。
“为什么是我?!在长和,我治军最严、武艺最好、生性最为谨慎的!为什么是我死,为什么?!”段灏猛然抬头望天,不顾伤势对天大吼道:“苍天,为什么?!我不甘心,不甘心!”
桃夭夭低头沉默。
半晌,她道:“长和镇军,今晚都得死,并非你一人;乱世军人,十死九生,你不过去得早些罢了。”
段灏闻言怔了怔,默然许久,惨笑一声:“原来如此……”
说完,他缓缓倒在地上,终因失血过多而亡,但临死时却安详不少。
这名智勇双全,严于律军更严于律己的将领,就此堙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惊起半分浪花。
听到喧闹声跑过来的府邸护卫,看到段灏死在桃夭夭面前,大叫着向桃夭夭杀来。
漫天大雪飞舞不停。
雪帘中,桃夭夭横刀抡起,一颗人头飞出,鲜血喷涌。
“动手。”桃夭夭对身后赶来的军情处锐士道。
而这时,城墙上遭遇敌袭的信号也快传到了府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大雪正酣的夜空,在府邸灯火的映衬中,雪帘如织。
她顿了顿,清亮的眸子有些失神。随即她低下头,眼睑微沉。
多已醉得不省人事的府邸宾客,忽然发现府上涌进大批青衣刀客,无不大惊失色。这些青衣刀客,冲进来,见着身着甲胄的将士,长刀就招呼下去。若有还算清醒的军士,想要反抗,立即就会被围攻,乱刀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