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冷静得出奇。
她只有一个问题。
“麦芽看起来可怜,我看起来难道不可怜吗?”
麦父一顿。
麦穗迅速转移开了话题。
“我会去菲尼克斯,但是我有个条件。”
她垂着睫毛。
十五岁的小姑娘明明稚气未脱,可看起来已经像是犀利交锋的谈判官,言语干脆。
“我会搬走。之后的生活你们不用操心,不用给我生活费,也不要联系我。”
她爸微微张口看着她,好像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麦母也睁大眼睛。
麦芽低头喝着牛奶。
“我知道你们压力大,不容易。麦芽想去好学校,不容易。但我也希望你们理解,我也不容易。”
麦穗平静地说明情况。
“小时候我很想亲近你们,总是给你们打电话。但每次说不到一分钟,你们就告诉我,你们很忙,空了再联系。所以,我只能期待你们给我打电话。”
“然而你们寥寥可数的几通电话,都是为了我姐。”
“提前一周告诉我,我姐要过生日了,让我准备礼物,却没人说过要给我准备礼物。半夜两点给我打电话,因为我姐说‘别人都有贴心的妹妹,我怎么没有’,让我承认错误,安慰我姐。叫我过来玩,也不是因为你们想我,而是我姐缺玩伴了。”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
父母的“情商”只用来关照麦芽。
一次次说漏嘴的“别人家的孩子”。
不记得麦穗考场也不知道麦穗学校。
她坐在那里,看得很清楚。
麦穗顿了顿,把之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我姐想读荒坂却没考上,很可怜。那考上康陶,却被迫放弃资格的我,不可怜吗?”
麦父麦母没吭声,脸色红白。
麦穗站起身。
“行李我收拾好了,一会儿就走。”
能提前准备好行李,说明她一开始就知道父母的选择,也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走。
她抬起眼皮,看向麦芽。
对方也看着她,表情踟蹰,最后再次埋头剥起鸡蛋,恍若未察。
麦穗其实没有太多对姐姐的怨言。
父母是孩子人生的导师,麦芽一切理所当然地掠夺、攀比、排挤,都是父母言传身教给她的。
就像养老这件事。
他们没有尽过义务,却要她负起责任。
他们教会了麦芽,如何心安理得的让妹妹奉献。
既然想到养老了,麦穗也说了。
“养老我会负责,麦芽做多少,我就做多少。只有这个程度。”
她回屋去拿了自己东西。
两口子眼睁睁看着她,又是急又是愧又是气。
最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你们的电话我没拉黑,但是除了养老之类的大事,不要再联系我。”
这是麦穗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关上门。
啪嗒。
轻轻的一声,屋里空气却像是在震颤。
桌上青枣咕噜噜滚动,麦母看了一眼,鼻子一酸。
——那是昨天,麦穗买给他们的。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