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 第11节(1 / 2)

时过正午,三两朵乌云飘到上空,湖上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曲不询还端着碗筷,碗里小半条鱼还没吃完。

他安安稳稳地坐在船头,动也没动一下。

修仙者本来就不需要避雨。

但沈如晚也不知道为什么,伸手从船篷里取出那把从章清昱那里拿来的油纸伞,轻轻推开,伞面微晃,支在两人正中,不偏不倚盖住她和曲不询。

曲不询挑眉看她。

沈如晚只是凝视湖面水花涟漪一朵又一朵。

“你请我尝了‘湖上初晴后雨’,”她说,“我就请你看一场湖上初晴后雨吧。”

第11章 风卷莲动船(十一)

章家的正堂里空空荡荡,只有沈如晚一个人坐在客座上。

偏厅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一开始还极力压低嗓门,到后来情绪上头,再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吵得不可开交。

从沈如晚和曲不询下了船,带着那片坚硬巨大、绝非寻常鱼类身上拔下的鳞片回到章家,告知章家父子鲢鱼妖出现的原因后,这对父子就陷入了激烈的争吵,不得不匆匆去偏厅商量。

这一商量,就吵了许久。

曲不询压根就没在正堂里等,他把事情说完,并不打算留在这里等章家父子吵出个结果,起身就走。他只负责查明真相,怎么选都是章家父子的事。

只有沈如晚留在正堂等一个结果——她倒不是对东仪岛的规划有多上心,而是在之前的交谈中得知鸦道长这两天不在东仪岛上,今晚就要回来。

沈如晚想见一见这位落到东仪岛上来的“卧龙凤雏”。

她实在很好奇,这位特别能折腾的鸦道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究竟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沈姐姐,刚泡的茶,给你倒上吧?”章清昱提着一壶新泡的茶水,从门口走进来,对偏厅里传来的争执声半点也不意外。她脚步很轻,声音也低低的,“还有点心,你要吗?”

沈如晚把已经空了的茶杯往前推了推。

“点心就不用了。”她嫌东仪岛的厨子白案水平不够好,尝了一次便再不想吃了,“你舅父和表哥经常这样吵架吗?”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偏厅的方向。

章清昱抿了抿唇,垂头往空茶杯里倒茶,小声说,“其实当初大兄带鸦道长回东仪岛、要建龙王庙的时候,舅父是绝不同意的,从那时起就吵得厉害,大概吵了两三个月,舅父没拦住,反倒让大兄更坚定了,直接就带着大家开工了。”

从那时起,这对父子俩就没有完全不吵架的时候。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由不得章清昱不习惯。

沈如晚微微挑眉,感到十分有趣,“你大兄先斩后奏,章员外竟然就拿他没办法?章员外看起来可不像是从善如流、任人摆布的样子。”

她和章员外接触过几次,只觉这人性格刚愎,小心思很多,没多少能力,但又很在乎面子和自己的权威,这样的人做了父亲,只怕更爱强调自己对儿子的掌控和权威,不是什么慈父。

偏厅里,争吵声越发激烈。

“你小时候我就教你,这种游方术士的话都不能听,谁知道他们仗着那些歪门邪道,暗地里都藏着什么样恶毒的心思,你不沾不碰,什么事都没有!”章员外怒声斥责,偏厅传来他手一下下用力敲着桌面的声音,“你家境殷实,多少人都眼红得滴血,恨不得你赶紧死,你以为我是在小题大做?我告诉你,一个不慎,这是要家破人亡的!”

章大少并不服气,“我小时候?我小时候家里还穷着呢,你自己都在琢磨这些歪门邪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章员外的声音陡然放大了好几倍,“我什么时候琢磨过这种歪门邪道?我从来就反感这种事,你记得个屁!没有,没有的事!”

“我明明记得你当时和……”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章员外几乎是咆哮,“你那时候才几岁,你能记得什么?”

章大少似乎被父亲的态度吓住了。

他没有继续反驳。

章清昱又朝偏厅看了一眼。

“毕竟还是亲父子,舅父年纪大了,总是要盼着大兄好的,”她含混地说,“之前大兄态度特别坚定,舅父再怎么不乐意,终究还是支持大兄了。”

沈如晚端着茶杯轻轻笑了一下。

到底是寄人篱下,章清昱说话总是很委婉谨慎。只怕从前章员外同意建庙,并不是为了支持儿子,而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在年岁渐长、年富力强的儿子面前不得不退让。

“可我怎么觉得,你大兄不像是很坚定的样子啊?”她偏头看了偏厅一眼。

章清昱手里提着茶壶,也朝偏厅的方向望了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终归是寄人篱下,不好开口。

走廊里脚步声错落响起。

姚凛的衣袂在正堂门口一闪而过,他循着争吵声走向偏厅,打断了父子间一面倒的争执:“义父,大少,鸦道长回来了。”

争吵声戛然而止。

一阵荒诞复杂、七嘴八舌的寒暄声后,章家父子步履匆匆地从偏厅走进正堂,身侧跟着一个道袍蓄须的中年男子,唇边含笑,看起来既和气,又有淡淡的距离感,仿佛出世又入世的高人。

“不好意思,沈坊主,劳您久等。”章员外连声道歉,客客气气的,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就是他把异人和修仙者说成是谋财害命的歪门邪道,“这位是鸦道长。”

沈如晚似笑非笑。

她半点也不在乎章员外心里怎么想,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毫不客气地朝鸦道长望去,从头打量到脚。

气息虚浮,毫无灵力,被章大少推崇备至、据说马上要飞仙的鸦道长,连修仙者的门槛都没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