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屿 第82节(1 / 2)

千屿 白羽摘雕弓 1866 字 2023-11-21

这画面落在映画阵上,几乎所有长老都瞬间挺直脊背,鸦雀无声地看着徐千屿,心内捏了把汗:

金丹以下,尚无神识,只有微弱的意识,人家金丹修士神识出窍也就算了,她怎么敢叫意识离体?

徐千屿并未意识到此举有何不妥,因为她跟着无真训练“从筑基向金丹进发”时,其中一节,便是锻炼自己的意识,当时已得意识离体之法。

何况先前她为与师兄通信,意识得到强化,已经不是一只小萤火虫,而是一只大萤火虫了,还能在信蝶纸笺上写字呢。

她的意识仿佛变成一块陨石,下坠时划破了风,感知到轰隆隆的风声。眼前是火红世界,炎热炙烧。

这是壶中天地。

除齐天的烈火之外,天上地下分别有飘动的黑色文字,看不太清,应是天干地支一类。

她的意识轰然坠地,身边的“火”似受惊,呼啦一下散开,化成漫天的火鸦飞来飞去,相互挤撞,在离她很远的上空小心翼翼地围观着外来者。

砸在地上的大萤火虫晃了晃脑袋,慢吞吞地飞起来,飞到哪,火鸦们便躲闪开去,远远地跟着她,交头接耳时,又汇成一簇烈火。

她一面飞一面低头找寻,找到最亮的散发白光的法阵——此处是壶胆,也是整个万鸦壶力量的源泉。

她冲壶胆飞下去,砸在光阵中心,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上面腾挪身体,一笔一划蹭出了自己的名字,占地为王。

群鸦哗然。

徐千屿意识耗尽弹出,靠在车架上,筋疲力尽地喘息。

一睁眼,郭义身上已经落下了七八只蛊虫,群虫乱舞,场面很是可怖。徐千屿有气无力地扭开壶盖,不发一言,里面排着队飞出八只火鸦,一鸦一虫,乖顺地认领消灭。

映画阵外,诸位长老面面相觑,眼神微妙,因为这弟子的意识强大,不仅初具神识之态,还以此镇压法器,倒是古灵精怪,不免相互笑谈起来。

徐冰来余光看到花青伞目不转睛,看得尤为专注,她一向同徐千屿过不去,不知此番作何感想?不禁赶紧喝了口茶,压住眼中得色。

蛊虫一只只离体,郭义神智渐渐回归,过了一会儿,竟声泪俱下,瘫在地上求饶起来:“明棠,别再烧了好不好?我真的好难受啊。求你别再烧了,你是我大房娘子,我会对你百依百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八尺男儿痛哭流涕,不免教人动恻隐之心。何况他百依百顺,于她拿到镇魂锁岂不有利。

然而徐千屿一双乌黑的瞳子,冷静地观察着他,见他嘴巴说话,眼神仍带邪气。也不知是郭义在求饶,还是他体内的蛊虫借他的口在求饶呢。

徐千屿对于非人之物,缺少怜悯之心,不顾他涕泪交横,又是一盒胭脂粉拍上去,扭开壶盖。

火鸦飞扑而去,叼出一只极长的挣扎的蛊虫,将其烧成灰烬。

郭义瘫靠在车架上,面色衰败,呼吸微弱,而眼神渐渐清明,好似一场梦醒。

这时,彩车剧烈一晃。外间嘈杂,似有两拨人争吵不休,一个丫鬟急急道:“二小姐,外面有人拦车,说是要我们还他的东西。”

徐千屿问:“谁?”

“在下芳华楼楼主柳易安,抱歉叨扰二小姐婚礼。”那人声音阴柔,但底气却足,先一步将回答递到她耳边。

徐千屿将车帘掀开条缝,远远见一个高挑瘦削的男人立在外面,拱手一礼。

他一身渐变霞色锦衣,身坠珠翠彩羽,长发披下,发冠上还插几根绯色羽毛,整个人光辉熠熠,似只孔雀。

徐千屿也不客气:“你知道叨扰,还拦我彩车。什么事?”

柳易安一抬眼,果然连眼上也着飞红彩妆,斜向上挑,十足妖媚。

但他目光如电,并不女气,抖展手上纸张,“二小姐,你爹娘十日前以玉雕铺子为抵押,借了我们芳华楼一把尺素宝剑。我们芳华楼宝物从不外售,能借,是看在你爹同为生意人的份儿上。”

“这借据上白纸黑字,写着十日后归还。如今超期未还,我已经通融几日,却听闻此剑成你的嫁妆,世上可无如此道理。”

尺素宝剑?

徐千屿想到那日,在嫁妆箱子内的确突兀地看到一把宝剑。这些日子她也翻过其他的箱子,里面便都是些寻常陪嫁,赵府也并非武将之家。若说剑是借来的,也说得过去。

“二小姐,我不想难为你。此剑今日要展出,我亦是着急。取了剑我就走,予我方便,便是给自己方便。”

郭义正奄奄一息,徐千屿不便下车,便叫丫鬟:“把借据拿来我看。”

借据和赵家的铺契一并递入车内,徐千屿扫了两眼,见确有此事,便叫人收下。

“你拿走吧。”徐千屿道,“我嫁妆在后一辆车,楼主自取。”

幸而嫁妆和彩礼并不同车,徐千屿嘱咐丫鬟们道:“你们盯着他取,只许碰嫁妆,不许碰彩礼,有什么异常便来报我。”

柳易安取出那把尺素宝剑,也不废话,将箱奁装回,一拱手放行车队。

本是一个小插曲,彩车继续行进,然而走了两步,徐千屿面色一变。

法印提示,镇魂锁离开了她身边!

难道柳易安使了什么手段,将镇魂锁一并取走了?

徐千屿恼怒,想立刻跳车去追,袖子却被人抓住,回头一看,不由怔住:

郭义双眼乞求地看着她,大颗大颗地涌出眼泪,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些哼声。

蛊虫尚未除尽,倘若她此时离开,必然死灰复燃。

这蛊虫生长繁殖的速度出人意料,三日前郭义还有个人形,三日后人竟灯枯油竭。

倒是可以等她回来再烧一遍,但郭义已被吸食成得形销骨立,恐怕经不起这样的重复折腾。

他自己亦有所感,求生欲使他拽住了徐千屿,不想叫她离开。

他气力衰弱,徐千屿用力一挣便能挣开。但此等轻微的举动,使她放下车帘:“知道了,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