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一次大错特错。
第一针扎下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头顶被电钻凿了个洞,带着绝望脸的白色灵魂晃晃悠悠地从洞里钻了出来。
涂菱疼得捏紧了拳头,整张脸扭曲成了一团。
……为什么要扎头顶!而且为什么这么疼,这种疼法完全跟以前的各种疼法不一样,属于抛开肉体,直击灵魂的痛击。
“忍住。”
像是知道涂菱在承受痛苦,宁仇沉声说出两个字。
涂菱疼到完全不出话,只能哼唧了一声。
“还有十针,扎完就好了。”宁仇又道:“不能晕,挺着。”
涂菱:…………
老天爷啊,她真的是下凡来历劫的吧!
脑袋上扎完一针之后,脖子上又挨了第二针。
这一针下去就像颈椎要被卸掉一样,那滋味,酸爽无比,劲道得涂菱直翻白眼。
她咬住了枕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功法不适合你练,你还练那么勤,升级那么快。”宁仇说着在她背上连扎两针,口气毫无怜悯,“现在的痛苦也就只能受着。”
她明白了,这玩意就像拔毒,中毒浅的时候自然好治疗,也不会承受那么多痛苦;一旦深了,治疗的时候承受的痛苦是加倍的。
可她不后悔。
要不是实力增长,她涂菱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早就死在这遍布财狼虎豹的地方了。
现在的痛苦,不过是她来这鬼地方修炼的必经之路罢了,要么抗住,要么完蛋。
……
宁仇知道涂菱很痛苦,因为她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背上的汗水将衣衫打湿了一大片,混合着针灸渗出的污血,斑驳一片。
但她一声也没吭,这让他稍稍感到欣慰。
--如若这点小疼都无法忍受,又有何资格做他的徒弟?
他面无表情扎完了十针,床上趴着的涂菱已经像是被汗水与血污浸泡了一遭,头发衣服全都湿透,整个人不住喘息,如同被带离水域扔到岸上的鱼。
“静待半个时辰。”宁仇道。
涂菱微微点头,算是回答了他。
宁仇擦了擦额头的汗,去洗了手,走到桌前坐下,随后凭空变出了一套茶具,开始不慌不忙煮起茶来。
涂菱此刻已经无法细致描述自己的感受,总之是崩溃,相当崩溃。
而他的师父却要开始品茶,苍天啊……
她从未像此刻一样期望时间走得快点,再快点,最好是八百倍速推进。
很快,茶香与若君来的香气随着水汽在屋中弥漫开来,死过去又活过来的涂菱吸了吸,飘渺又浓烈的味道充盈于鼻腔之内。
真好闻。
她闭上眼,贪婪地吸了几大口。
香气随着呼吸进入她的身体,就好像连血液中都开满了白色的若君来。
身体的痛苦被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取代,好似走在轻飘飘软乎乎的云端,愉悦到想要跳舞。
但很快,她又感到一种悲凉,那是成百上千年积攒而成的孤独和苍凉。
可她拼命想,却又想不出产生这种感觉的理由,脑子和心脏都空白一片。
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出来,极为莫名。
……
就在涂菱神情恍惚泪流满面的时候,宁仇放下茶杯,“时间到了。”
这四个字比工作日清晨的闹钟还管用,涂菱立即从那种半梦境似的状况中清醒过来,甚至还有了力气讲话。
“师、师父。”
涂菱的声音带着嘶哑和祈求,“您快点儿,太疼了。”
“来了。”
宁仇走过来坐下,从头部开始取下银针。
每取走一根银针,涂菱的痛苦就减少几分,当取走最后一根银针的时候涂菱叹了她自出生以来最长的一口气。
--想当年孙悟空从五指山下重见天日的感受也不过如此了吧。
“好了,你全身的经脉已经完全畅通。”宁仇将银针擦干净之后收回木盒,叮嘱道:“但从现在开始,以前的内修功法禁止使用。”
“徒儿知道了。”涂菱狂点头,她哪里还敢乱来,“再也不练了。”
宁仇看她一副狼狈模样,生出几分恻隐之心,“你休息几日,调养一下身体之后再练复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