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靖临的心头对玄念阮的提防再次加深了一层,她故意去回避了玄念阮的话,而后沉声道:“把本君的东西还回来。”
靖临漠不关心的态度使得玄念阮的心头猛然一疼,随即妒火在瞬间涌上心头,他不甘心的看着靖临,愤恨又痛苦的质问:“你就那么喜欢他么?他就是条狗!”
靖临微微叹了口气,不想再与玄念阮纠缠,再次漠然重复:“把本君的东西还回来。”
此时的玄念阮,看向靖临的目光就像是一个拼命努力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肯定的孩子般忿忿不平,随后赌气般恶狠狠地说道:“他迟早会离开你,人都没了,你又何必在乎一串珠子。”
在靖临面前,他那极好的克制力似乎再也不管用了。
靖临也怒了:“玄念阮!只要玄沥一天不把本君从神君大位上拉下来,你就是本君一天的臣子!即使本君是个女人,那也是九重之主!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靖临是要告诉玄念阮,不要欺人太甚,狗急了还能跳墙,你若再苦苦相逼,本君就破罐破摔,大不了昭告全天下自己是个女人,大不了遭受世人唾骂,大不了兵戈相对,大不了两败俱伤,大不了一同泯灭于九重天的战火之中!
玄念阮同样怒不可遏、面色铁青的瞪着靖临,而靖临则不甘示弱的回视,目光中的怒火不比他少分毫。
对峙少顷后,玄念阮终究败下阵来,他不能逼的太紧,狗急了还能跳墙,何况她是神君。靖临若真的鱼死网破,那真是谁都掏不找好处。
随后玄念阮不甘心的别开了自己的目光,板着脸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木盒。
靖临见状立即夺过了木盒,打开盒子,迫不及待的将平安珠拿了出来,急切的带回了自己的手腕上。
九颗珠子紧贴肌肤,冰冰凉凉的,虽然手腕刚一接触到珠子的时候,莫名有些凉的刺骨,但靖临不在乎,也注意不到这转瞬即逝的突兀寒意,只要把平安珠还给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在平安珠重回手腕的那一刻,靖临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因为这是初雁给她的珠子。
她留不住初雁,总要留下这串珠子。
这也算是,他给她留下的唯一了。
玄念阮在一旁看着靖临的举动,满目不甘与愤怒,而当她将珠子带到手腕上的那一刻,他的神色中划过了一丝阴冷与狠戾,随后轻轻启唇,语气十分平静的对她说道:“夜色已深,神君早些歇息吧,臣告退。”
靖临左手轻轻地抚着右手手腕上的平安珠,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轻轻地“恩”了一声表示回应。
……
玄念阮走后,靖临独自一人抱着手腕在书房内伫立良久,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初雁当年送给她平安珠的画面,唇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甜蜜又凄苦的笑。
那时,她的君父与母后为了拯救九重天,配合风神携手燃了一把魂火而身死魂散。
小小的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君父与母后变成了一场浩浩汤汤的大火,从此离她而去,再也回不来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双亲抛弃了,所以害怕,恐惧,绝望,从此一蹶不振。
为了逃避现实,她把自己关在柜子里整整三天,最后还是初雁提着剑把她打出来的。
到现在靖临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时候初雁下手可重了,打的她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可疼可疼了。
而且打完之后他还不乐意了,说再也不管她了,要走。
自己这才害怕了,知道错了,紧紧地追了过去死死地抱着他不让他走。
然后他给了自己这串平安珠,他说,希望自己是靖冥的靖,临危不乱的临。
他还说了,这九颗珠子,可保佑自己一生平安,福泽连绵。
想着想着,靖临就哭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不停的涌出眼眶,如洪水般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脸颊,连龙袍的前襟都被打死了。
胸膛内的那颗心像是被撕烂了一般,疼的她简直不能忍受。
在伤心的同时,靖临还特别委屈。
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初雁,而如今,她连初雁都留不住了,还凭什么一生平安,福泽连绵?
初雁骗人啊。
平安珠不管用啊……
但就算是不管用,她也舍不得扔了。
靖临一个人在书房里哭了好久,直哭到眼眶发涩,泪差不多流干了的时候她才逐渐制住了哭泣。
她虽然是九重之主,却永远做不了自己的主,就连随心所欲的痛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
因为危机四伏的九重,不容许她一直哭;大敌当前,她也不能够容许自己倒下。
随后靖临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悲怆,同时左手不停地转动着右手的平安珠,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后,靖临长舒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中的悲痛与软弱不见了,漆黑无比的双眸中闪现着异于常人的坚定与君临天下的霸气。
左手转动平安珠的速度也跟着减了下来,脑中飞速盘算着日后的打算与危急时刻的安排。
玄念阮知道她是个女人,也就是说,只要她在位一天,就会受他一天的威胁。
如今他是威胁自己除掉初雁,可在初雁离开九重天之后,他又会威胁自己做什么?主动为他禅位么?还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说只要自己流放了初雁,就会劝玄沥撤兵,但是空口无凭,况且他的心思又那么深沉歹毒,到时候撤不撤兵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想的越深,靖临的眉头就蹙的越紧。
如今的形式,自己太被动,甚至说朝不保夕,但她不能放任玄念阮为所欲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靖氏的江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篡夺!
即使形式对自己再不利,她这个当神君的,也做些什么。
思及至此,靖临的神色突然一亮,随即雷厉风行的走出了书房,急匆匆的朝着北冥帝君和其子所居的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