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训了之后的他总是委屈十足,不但没止住哭泣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而她则又急又气,但却不敢再严厉训他了:“小胖子你不要哭了,再哭就不可爱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小时候的他怕她会离开,把他独自一人抛弃在那个晦涩阴暗的梦中,所以当他听见她说不喜欢自己之后便会立即憋住哭泣,哪怕是憋得小脸通红哭嗝不停,也忍着不让自己哭。
而长大一些后,他学会了表达自己,便会委屈十足的哭道:“我想爹娘了。”
她就会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温柔的说道:“哎呀小胖子不要哭了,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听见她说会一直陪着他,而后他立即就不哭了,因为只要有她在他就不再害怕不再孤单无助了。
长大成人后,梦里的他依然会哭,但却不好意思再让她看见了,因为觉得自己男子汉一个在女人面前哭没面子。
但梦里的她依旧会笑嘻嘻的叫他小胖子,却也只会叫小胖子。
每当听到她叫自己小胖子的时候,他总是会愤怒的反驳道:“不要再叫我小胖子!”
随后,她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陪在他身旁,直至他大梦初醒。
玄念阮发觉,长大后的他不再惧怕那个梦,却也再接触不到那个让他依赖留恋的她。
小时候的她很真实,很清晰,而长大后,她却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虚幻了,甚至连那双唯一清晰可见的眼眸都越来越模糊了。
就好似自己与她之间隔了一场绵绵春雨,如烟的雨雾,朦胧了彼此的视线,而他无论如何大步向前,都穿不透这层雨雾。
而这层雨雾,反而随着他的成长,越发的浓郁了,将他与她之间,隔得越来越远。
所以小时候的他很害怕做梦,而长大后,他很害怕不做梦,因为他怕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终于有一天,她彻底消失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梦里。
凄凉梦境依犹在,唯独不见梦中人。
他甚至画不出那人的模样,儿时他的没有将她画下来的意识,有了意识后,却模糊了那人。
从此之后,他便觉得自己心头空了一块。
直至他在洗濯岸边遇见了自己的宿敌,九重神君。
当对上靖临双眼的那一刻,玄念阮便觉得在一刹那间,心头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温暖而明媚的光亮充实的照亮了他的心头,完整的补全了他心头的残缺。
同时一声满含笑意的“小胖子”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使他心头一颤,激动又喜悦。
这就是他梦中的那个人么?
是个男人?
但若是他的话,是个男人他也想占为己有。
因为梦里的那人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所以绝对不容他人侵犯,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而在梦里,那人也只关注自己,将所有的感情都集中于自己身上,那双眼也只为自己留恋,所以,他讨厌那双眼睛去关注别人。
所以,他要除掉神卫,即使他还未曾确定靖临是否就是他的梦中人。
况且就算靖临不是,他也留不得初雁。
“欲成大事,必先将初氏斩草除根。”
老祖留下的这句话,他夜夜重复,故深刻于心。
就在玄念阮的思虑交织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遽且不安的脚步声。
玄念阮瞬间回神,头也不回的启唇,语气漠然的开口:“怕什么。”
靖嫣在玄念阮身后站定,面色苍白,满目紧张与不安。
玄念阮转身,首先看向的就是靖嫣那双与靖临酷似的双眼,但这双眼,却不能带给他任何熟悉与依赖的感觉。
心头微有失落,玄念阮随即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淡淡道:“辛苦帝姬了。”
面对着玄念阮的冷漠以对,靖嫣冷笑,嘲讽道:“状元郎还真是懂礼数,知尊卑。”
玄念阮淡然一笑:“臣与帝姬之间,说好听了,是同仇敌忾、各取所需,说的不好听,就是狼狈为奸、苟且勾结,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又何来礼数与尊卑?”
“你……”靖嫣气的脸色铁青,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玄念阮面不改色,朝着靖嫣伸出了右手,轻启朱唇,言简意赅:“神君令。”
靖嫣怔了一下,像是找到了与白玦敌对的资本一样,勾唇一笑,高傲道:“本帝姬凭什么给你?”
玄念阮无奈叹息:“那帝姬想要如何?”
靖嫣直勾勾的看着玄念阮,冷冷道:“我要和你一起去,神君令也只能由我拿着。”
出于对君父的思念,靖嫣确实不想让神君令落入玄念阮手中。
但玄念阮岂能由她摆布?
“我不让你去,你便不能去。”玄念阮的语气很淡然,但是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一股极为凌厉地不容置疑。
靖嫣心头的怒火刚窜上来,熟悉的无力感却又再次覆上了全身,心头一慌,立即将投向玄念阮的目光收了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狐族独有的*术还是袭击了她,导致她腿一软,便瘫坐在了洗濯岸边。
随后靖嫣无力地抬起头,怒意十足的看向玄念阮,厉声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告诉我哥哥?!”
玄念阮居高临下的看着靖嫣,轻笑道:“臣,当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