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承禹也失去了以往那副悠闲的模样,神色紧张地站在栀瑶身旁。
在青珏额间汗珠不住滑落眉宇之时,已过去了两个时辰。其间竺渊、奕殊、翀苍再次聚首,只不过这次竺渊身边带着岚依,翀苍身边带着兮云,四人坐在崇华殿饶有兴致地看着奕殊。
奕殊倒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自在,淡然喝茶。直到迟熠来禀说青珏帝君正在过来的路上,而青樾上神似乎伤得很重,还未苏醒,他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凝重。
岚依一听,心痛不已,以往她与青樾关系甚好,如今已为人母,心中更是柔软,听闻竺渊将青樾罚入惩仙塔受三十日天雷穿骨之刑的时候,她就与竺渊置气了好一阵。如今青樾终于熬到出塔了,却还重伤不醒,岚依更是埋怨地看了竺渊一眼,却又不好发作。
竺渊自是知道妻子心意,天规如此,自己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示意她稍安勿躁,待青珏过来再说。
兮云乃一介地仙,虽已贵为帝后,但也十分安分守己,除了庖厨只爱倒腾花草,自然不知惩仙塔有多厉害,不过看着一屋子愁云惨雾外加近来翀苍无事便往晹宸宫跑,她也能料到青樾这伤很不一般。
青珏虽是疲累可听闻三宫皆至,想来也是担忧青樾之故,只得又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疾步而来,见今日来得倒是整齐,青珏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安慰的。
既无外人,相互见礼一事能省则省,竺渊率先问道:“青樾妹妹现下如何?”
青珏摇头,“不太好,天雷灼得她皮开肉绽白骨森森,锁心环又险些废了她一条腿,能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岚依大惊,那锁心环是竺渊为青樾套上的,也不顾竺渊脸色如何,径直上前见礼道:“青珏兄长,可否允我去瞧瞧青樾妹妹?”
兮云也跟了上来,“请青珏兄长也允我去看看青樾上神。”她还在凡间的时候就想要见一见天族唯一的女上神,本来那次百花盛宴有缘相见的,却因与翀苍掐架一时将她来参加百花盛宴的另一目的给忘了,如此与青樾失之交臂。
今日闻得青樾伤得如此惨烈竟还能从惩仙塔里出来,她心中更是敬佩不已,定要与之一见才能心安。
青珏自是不好驳了二位颜面,便招来承禹让他带着天后与兮云帝后去往暮夕殿,自己端起案前一杯清茶一饮而尽。
奕殊面覆寒霜心中有笑,这仅仅是他想要的一点结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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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瑶已见过岚依一次,初见只觉得天后端庄,今日再见又觉得岚依不仅端庄,且还温柔有礼。
岚依自是知道栀瑶不识得兮云,便又向栀瑶引荐了兮云帝后,才急急走到青樾榻前。看着以往在自己面前俏皮可爱的青樾如今青丝变白发,小脸血肉模糊,似一只受伤小兽般蜷缩着,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栀瑶觉得,岚依这无声哭泣看着要比宛音那梨花带雨惹人疼惜得多,宛音跟在姐姐身边多年,竟没学到一点精髓也是可惜,若是她有这样一位姐姐该多好。
兮云来的路上想过无数个皮开肉绽、白骨森森的画面都不及眼前这一幕触目惊心,青樾虽是睡得恬淡,可但凡女子知道自己的容貌毁成这样也会一度崩溃的,兮云如今只希望翀苍能多来晹宸宫相助青珏帝君为青樾疗伤。
较暮夕殿的哭哭啼啼,崇华殿这边气氛就要凝重得多,青珏一言不发不住喝茶,竺渊得知青樾险些被锁心环割去一条腿,更是心中不安也不知说点什么。
翀苍来时为青樾做了一堆她爱吃的东西,放了满满当当两个食盒,看来也是用不上了。
唯有奕殊,神色依旧淡然,让人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暮色将近,晹宸宫也随着夜色沉寂了下来,青珏想起今日无意中捕捉到奕殊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不觉有些惊心。且不说那抹笑容诡异,就青樾之事桩桩件件都与奕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沈烟是奕殊提上来赠与青樾的仙娥,且青珏也去往蓬莱仙山打探过,确有此人,只是于容貌上似乎与青珏所知的沈烟有几分差别。如今沈烟也是灰飞烟灭,想要探其究竟亦是不可能的了。
再者,自己明明已经设下仙障将汋水城罩得严严实实,摩莱是如何得知青樾身在汋水城,又是那般凑巧撞上青樾成婚的?
青珏看着眼前奕殊费心寻来的忘心草,再次将噬魂剑取了出来,二指拂过剑身。那剑似乎被青珏忽略了几日,今日见面尤其缠绵,一身红气绕着青珏亲昵,让青珏很是不习惯。凝神闭眼,须臾便再次闯入了噬魂剑所存记忆中。
这次的画面很是凌乱,两张熟悉的面孔依旧是自己与奕殊,只不过不知发生了何事,二人似乎有些争执。长得与奕殊相似的男子心神接近崩溃,以一只白玉箫抵挡,不允许与青珏相像的男子靠近。
而长得与青珏相像的男子眉心紧锁,双目紧闭,手指一拨琴弦尽断……
青珏站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莫不是这便是自己与奕殊的前世?原来他二人这么早就有了纠葛!可这又跟噬魂剑有什么关系?
这段记忆很是短暂,待青珏醒神,噬魂剑已是安静地躺在他手中了。
青珏急急翻出魔族典籍,细细查阅魔族始祖迹星的过往,骤然发现,迹星最后出现的地方,竟是孚汋山……
孚汋山,自己降世的地方,噬魂剑现世的地方,亦是青樾历劫的地方,且不说青樾之事与这孚汋山有何干系,光是自己与噬魂剑一事就足以让他怀疑自己就是那魔族始祖迹星转世。
思量至此,青珏不禁有些后背发凉。若真是如此,依噬魂剑里藏着的点点记忆,那奕殊不就是妖王寒仪转世么?可奕殊确为迦南帝君亲生,九尾狐族又怎会不知自己儿子的前世今生?
第66章 赠剑
青樾昏睡的三日,宛音公主不计前嫌日日都来,不知是不是想开了,还是刻意为之,她每次前来必定是寻着青珏去往灵霄殿议事的时辰。
宛音不仅巧言夺过栀瑶手中的药碗亲自喂青樾吃药,还显得异常亲昵地为青樾拭汗。让一旁的承禹尴尬不已,栀瑶倒是还好,她觉得能如此尽心照料,想必是从前与青樾关系不错的。
只是让栀瑶颇为不解的是,每日宛音临走前,总要阴阳怪气的以长辈的身份将自己说教一番。
她说,青珏帝君性子冷清,留在他身旁伺候不免受些冷落,即为魔族公主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她说,栀瑶年岁尚小,可莫要放着魔族的大好男儿不要。
她说,天族不比魔族,规矩多,拘得紧,想来妹妹习惯了在魔族随性自在,在天宫住得很是不开心吧,还是早些回魔族的好,免得父君母妃担心。
栀瑶答,既然姐姐这么喜欢魔族,不如同去,还可帮她物色物色自己的哥哥们,嫁入魔族为皇子妃也是极好的,如此一来还能让魔族与天族永结秦晋之好。
一来二去切磋了几回,宛音落了下风。正巧今日说话时青珏进来,便附和了句,“听闻魔族太子倬阳君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身边只有一位正妃,也是魔族难得专情之人,不如本君差栀瑶回去帮你问问?”
宛音闻言自是又惊又气泪洒当场愤恨而去,然而青珏希望她再也别出现了,初见时的灵动可人早已在这夯长的岁月里被她造作得一丝不剩,如今有的只有如待芙月般的后怕。
栀瑶见青珏为她说话,自是欢喜雀跃,本想与青珏来个击掌庆祝,却被青珏静若寒潭的眼眸给吓回去了,手掌呆呆地举在半空,又尴尬地收回。
青珏眉头微皱,埋怨道:“你也不怕她伤了青樾。”
栀瑶一愣,“她们并不交好吗?这几日我看她悉心侍候青樾,且时时落泪,便以为她们关系甚笃,才耐着性子不与她争辩的。若是真心要辩,我能将她辩哭。”说完还不忘双手叉腰显示她的不满。
青珏挑眉,上下瞟了一眼这看似刁蛮的小丫头,道:“她是青樾贬入归魂谷之后,才到天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