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三人到了地下三层,付生玉直接冲到前一晚她来过的停尸间,而里面的手术台上果然躺着蒙圆圆的尸体,还没有穿上婚纱,浑身□□, 推车两边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
四人听见动静回头看过去, 两个男人分别是老入殓师孔大和他的大徒弟,昨天见过, 另外两个女人则是一个中年女人,看起来严肃又冷漠, 一个年轻点, 神色温柔。
中年女人皱起眉头:“你们是谁?这里不允许进来的。”
付生玉急忙笑着走进去:“我是给蒙圆圆小姐做寿衣的,昨天孔师傅说今天会做暂定一个造型,我顺便来看看需不需要改动一下婚纱做配合。”
话还没说完, 付生玉已经带着人进来,加上带了孔大的名头, 女人疑惑地看向孔大。
蒙圆圆赤身裸体地躺在推车上,邹觉不好意思, 刚看到人就转身出去了, 说在门外等。
孔大诧异地看着付生玉, 昨天明明没有说这个,随即猜到付生玉还是想查蒙圆圆的死因,于是叹了口气,给两人做介绍:“对,付老板,这是我师妹廖丽桦,还有她的徒弟陈娟,丽桦,这是锦衣裁缝铺的付老板。”
互相认识过后,廖丽桦没再说什么,让徒弟去取昨天的婚纱出来,接着跟付生玉说:“付老板你的婚纱很好,我们也会贴合你的婚纱做妆面跟发型,你不用特地改动的。”
看来对方对自己做的寿衣很满意,付生玉笑了笑,说:“没事,这些服务都是石白先生付过钱的,那我就该提供最好的服务,对了,石先生对昨天的妆面设计跟衣服有什么意见吗?”
从时间上来讲,照片应该已经发给石白了才对。
孔大的大徒弟说:“今天早上我已经把照片发过去给他看过,但是石白先生说希望再改改。”
“改改?”付生玉诧异道,她觉得昨天那个妆面很好啊,哪里还有需要改的地方?
“石先生说那个妆显得蒙小姐老气了些,让我们能不能改得让她看起来年轻点儿。”孔大的大徒弟回道。
付生玉了然:“所以,你们今天是打算再改一版妆容给他看看?”
孔大无奈点头:“对,总得满足家属的要求,而且丽桦今天也在,我们就打算一块弄好再拍照给他看,如果没问题的话,今天拍的照片就是遗照了。”
既然是这样,那完全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于是付生玉立马说:“那你们先研究一下,我跟我助手给蒙小姐穿上衣服,对了,穿衣服之前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廖丽桦这时候开口道:“穿衣服之前得先给尸体做一下准备,昨天老孔的小徒弟不懂事,直接就让你穿上了,这么厚的衣服很容易加速解冻腐化,今天我们先处理了尸体你们再穿吧。”
对于这个事情付生玉表示理解,拉着姚若兰让到一边,看着两个徒弟小心翼翼用轻柔的布卷给蒙圆圆的尸体涂上一层味道古怪的液体。
付生玉凑到姚若兰耳边悄声问:“那是什么?”
“防腐的,类似于福尔马林那样的东西,可以隔绝空气以达到防腐的目的,你可以理解为,涂了一层比较薄又好用的保鲜膜。”姚若兰也压低声音用气声回答,尽量不让别人听见。
“那涂了这个东西尸体就不会腐化了?”付生玉很好奇。
姚若兰扫她一眼:“怎么可能?要是这玩意儿效果这么好,还用福尔马林做什么?这个药液只有密封、隔绝空气的功能,其实下面该烂还是得烂。”
两个徒弟细致地涂抹蒙圆圆每一寸皮肤,保证没有遗漏才收好表皮防腐剂。
等液体干掉就可以给蒙圆圆穿上衣服。
付生玉给蒙圆圆的婚纱很复杂,加上她遵循制作寿衣的规则,坚持不用纽扣跟拉链,整条裙子都是用系带一层一层穿上的。
这就给了姚若兰下手检查尸体的机会。
趁孔大跟廖丽桦在旁边研究要给蒙圆圆用什么样的妆面和发型,姚若兰迅速看了一遍尸体,从头到尾摸了一遍蒙圆圆的骨头、肌肉跟皮下组织,摸到肚子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付生玉正在装模做样抖开衣服,见她停下,立马抖开一层裙子走到她旁边:“怎么了?”
“不太对——”姚若兰还没说完,背后孔大忽然出声。
“什么不太对?”孔大拿着化妆品过来。
姚若兰扫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摸着蒙圆圆的肚子跟剩下的骨头。
看着姚若兰的手法,孔大眉头皱得死紧,看向付生玉:“付老板,这不是你助理吧?”
付生玉举着裙摆,微笑:“算是啊,来帮我忙的,当然算助理。”
孔大还想说什么,被姚若兰提前打断:“付生玉,你联系一下刘队,我要给这具尸体做尸检。”
“啊?”付生玉跟在场的入殓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啊什么?不是你觉得这尸体不对劲才找我来的吗?现在我真觉得她不对劲,难道还能不做吗?”姚若兰一边查看尸体上的针孔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听了她的话,付生玉挠挠头:“可是,家属那边怎么说啊?”
难的不是联系刘锦弄证明做尸检,难的是家属没有觉得自己的女儿是被人害死的,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愿意做尸检吗?
姚若兰摸骨头的手一顿,显然也被难住了,这个要怎么办呢?
只要做了尸检,尸体肯定不好看,一般被谋杀的人、有亲人报案才会做尸检方便立案,现在家属没觉得有问题,那他们贸然做尸检,就是在犯侮辱尸体罪。
看姚若兰为难,付生玉想了个法子,说:“姚小姐,你能确定她的死因吗?要是能确定她的死因属于谋杀,那应该可以找检察院立案。”
国家设立检察院,其中一个职能就是提无法开口的受害者上诉、抓捕凶手。
姚若兰放下蒙圆圆的手臂:“要是光这么看着就能确定,还要尸检做什么?我是人,又不是透视机,哪里能光靠看就能看出来她肚皮下面什么样啊?”
“所以,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她死于他杀……”付生玉有些失望地说。
“是,总之,现在拿不到家属的同意书,我们无权破坏尸体完整性。”姚若兰说完,背着箱子准备离开,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无法被检查的尸体,不想探究死因的家属,许多真相,就这么被埋进了地里。
付生玉看着姚若兰离开的背影,沉默一会儿,对孔大说:“孔师傅,今天麻烦你了,衣服,你们给她穿吧。”
闻言,孔大叹了口气说:“昨晚我就在劝你,何必又去找了法医过来,多此一举呢?这种本就不明不白的死亡案件,家属也不吭声,不认为是谋杀,别人就没权力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