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姐向来脾气暴躁,做事不管不顾的,她还真有点怕。
“我听说我妈病了,想回来看看她。”
郑晴晴回过神,开口回答道:“我坐了好几天火车,累坏了,先回家吧。”
“好。”
郑妮妮见她似乎并无异常,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一边给郑晴晴解释道:“最近咱们县遭了贼,白天家里只有我妈伺候大伯母,所以我出门的时候,会把门锁上。”
郑晴晴不说话,只跟着郑妮妮背后进了家门。
一进去,就看见文秀坐在水井边搓衣服。
文秀也没想到郑晴晴会突然回来,直接就愣在原地,而郑晴晴也无视了她,径直进了门上了二楼。
回过神的文秀啐了一口:“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
惯的臭毛病。
“行了妈,大姐也是关心大伯母。”郑妮妮蹙眉斥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郑晴晴的一瞬间,她就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要说家里,郑长河老实,郑长江狡猾,但最让郑妮妮防备的却是郑晴晴,她脑子就不正常。
文秀一摔盆子:“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教训起我来了?”
“妈——”
郑妮妮跺脚。
听着院子里的吵吵闹闹,房间里却一片寂静。
郑晴晴站在床边,俯视着床上瘦弱蜡黄的女人,这会儿似乎是睡着了。
也许是郑晴晴的视线太过于逼人,不多时,周兰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站在床边的郑晴晴,先是懵了一瞬,随即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晴晴?”
她的声音很虚弱,但这一刻,还是激动的放大了许多。
“妈。”郑晴晴喊了一声。
“你回来了……”
“是啊,我不请自来了。”郑晴晴嘴角勾出讥诮的弧度:“是不是很意外?”
“晴晴……”
周兰意识到不好,赶紧挣扎着起身,嘴里说着解释的话:“晴晴,你别怪妈,你爸没了,妈身体也不好,我只能叫你哥哥他们先回来把你爸安葬了,本来也打算喊你回来的,只是……”
“只是你怕三个孩子,两个工作没法分,怕我大吵大闹,让你难做人。”
郑晴晴从旁边拉过来一张凳子坐下,她的语气很平静,不像以前那样歇斯底里,甚至嘴角还含着笑意:“妈你身体不好,有些话我替你说就行。”
“我知道你和爸再怎么疼我,也比不过大哥二哥,所以我也从来没奢想过你们的工作。”
“晴晴……”周兰的眼神复杂极了。
她设想过太多郑晴晴得知这些事后的反应,歇斯底里,大吵大闹,甚至不惜伤害自己达成目的,可她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静。
没错,太平静了。
这样的郑晴晴是陌生的郑晴晴。
就连她这个亲生母亲,一时之间都觉得无所适从,难道下乡的生活真的这么艰苦么?艰苦到一个人的脾气秉性都变了,性格都磨圆了。
直到这会儿,周兰才发现,自己疼爱了二十年的女儿,似乎变得格外的憔悴。
“妈,你不该瞒着我,叫我都没能送爸爸最后一程。”
说起郑国强,郑晴晴眼泪下来了。
郑国强千错万错,对她这个女儿却不错。
或许他没有能将她留在城里,可并不是没有努力,只是……她任性破坏了。
周兰看着郑晴晴嗫嚅着唇无声流泪的样子,只觉得心如刀绞,这是她骄傲肆意的女儿啊,不过短短半年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幅连哭泣都不敢大声的模样了呢?
“是妈没用,晴晴,是妈对不起你,你哭出声来吧,别吓唬妈。”
周兰再一次的挣扎着想起身。
郑晴晴又累又饿,哪里还有力气嚎啕大哭,不过她听到周兰的话,心下倒是有些意外,不过……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假惺惺罢了。
但是……不是不可利用。
“妈,我好累,好冷,好饿……”
郑晴晴哭着扑到周兰怀里,不停的诉说着自己在滇省的悲苦生活,听得周兰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当初只想着两兄妹分到一块儿去能有个照应,可她忘了,这几个孩子打小娇生惯养,又有哪个是愿意干活的?
所以郑晴晴不仅要做农活,还要照顾郑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