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柴薪,啊,柴薪,我看到了——”
焰光,从天而降。
踉跄的阿耆尼癫狂的呢喃着,一步步的走向了尸骸,可动作,却骤然僵硬在原地。
那一双癫狂浑浊的眼瞳中,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静谧。
亦或者是,恐惧!
从癫狂中惊醒!
因为地上那一具枯骨一般的躯壳,抽搐了一下,睁开了眼睛,猩红的眼瞳抬起,映照着眼前的世界。
便令堡垒,寸寸坍塌!
阿耆尼咆哮,身体骤然膨胀,阻挡在视线的前方,可紧接着,又戛然而止。
被那一只枯朽的手掌,握住了脖颈。
“嗯?”
棺木的碎片中,衰朽的老者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捏住阿耆尼,神情却一片茫然。
就好像,从漫长的梦里醒来一样。
“我这是……在哪?”
枯骨呢喃:“这个臭味儿,有点像是如今之境的一部分,是叫做……神?应该是对手吧?
啊,上次搞错了敌我,被小辈指着鼻子骂了好久,实在难堪……不对,好像是上上次?也不对……
但话说回来,我是谁?”
空洞的眼瞳抬起,看向了阿耆尼,发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轰!
无穷羂索自天海波流中降下,宛若天穹化为无穷碧海,倒灌,化为漩涡,瞬间将枯骨吞入其中。
可是却,难以将阿耆尼从桎梏之中拉出……
在悚然之中,伐楼那已经冷汗淋漓,克制不住手指的颤抖,“撤退!所有人,立刻撤退!”
那一瞬间,碧海天穹无声碎裂。
漩涡,分崩离析。
只有破烂的枯骨踉跄的从其中走出,就好像忘记了如何走路一样。
口中颠三倒四的嘟哝着什么东西,抬起枯瘦的指节,嘎嘣嘎嘣的挠在空空荡荡的脑壳上。
而就在他的脚下,一具被踩碎头颅的尸体,已经再无声息。
“阿耆尼!!!”
伐楼那瞪大眼睛,睚眦欲裂。
“阿耆尼?想不起来。他是谁,你又是谁?我叫……我叫什么来着?”
枯骨呆滞的呢喃,“唔,毁……杀……不对,死,也不是,绝……罚?对的,是绝罚没有错——”
那一瞬间,伐楼那的眼瞳骤然收缩。
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笑脸。
稀疏干枯的头发之下,那一张带着层层老年斑的面孔满盈着喜悦。
如饿鬼那样,饥渴一笑。
紧接着,苏醒者的五指合拢,捏爆了手中的头颅,向着无首的残骸,报上姓名:
“——你可以称呼我为,绝罚卿!”
……
……
太阳船,底层,运输仓。
混乱之中,哽咽悲戚的声音响起。
提着担架的急救员动作一滞,在奔行中停顿,回头,看向了狭窄的走廊,那一盏不知何时熄灭的灯光下,只有一片黑暗。
粘稠流淌的沉闷声音响起,在悲泣中:“宽恕我……宽恕我……宽恕我……”
“谁?”
急救员丢下了折叠担架,警惕的拔出了手枪,另一只手拧开了头盔上的灯。
在耀眼灯光下,涌动的黑暗里,一个蠕动的黑色影子浮现,蜷缩在走廊里,背对着他,捂脸悲鸣。
而就在他的前方。
破碎的尸体均匀的涂抹在了每一寸墙壁和舱板之上,猩红的组织落下。
是半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