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那是在古老的时光之前,向着世界所发出的第一声疑问。
——混沌原初的时代,是什么样的力量,造就这世间的瑰丽万象?
轰!
虚无的雷鸣从每一个灵魂的耳边骤然迸发。
宛若天动一般的浩瀚声响,从雷霆神殿的上空浮现,自这一份大秘仪的权限之下,万象自天问的神迹刻印之中流转。
复返原初!
巨大的光环如涟漪一样扩散,所过之处,一切被后天施加在这一片地狱之上的诅咒和侵蚀被尽数袚除!
血色不再,阴云无存。
荒芜的大地之上黄沙莽莽,黯淡的深度之中不断的闪过战争的辉光。寂静的地狱之中,唯有大秘仪的载体绽放绚烂的色彩,笼罩万物。
当第一句最为艰难的开头完成的瞬间,槐诗就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恐怖的黑洞,在他的头顶,国殇之冠的光芒不再,而是疯狂的吞吸着一切从现境传递过来的源质和修正值。
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百分之三……
短短的几个瞬间,百分之四的修正值就已经被国殇之冠尽数吞吃,而紧接着,后续的篇章宛如涌泉一般的从神迹刻印之中浮现,牵引万象,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天地未曾成型时从何而来?混沌从何成型?昼夜又是如何诞生?阴阳变化之中的万象,本质又是从何而来?
万道惊雷霹雳凭空自天地之间涌现,游走,风暴肆虐之中,横扫万物。黑暗和白昼的迅速轮转之中,隐隐绰绰的虚影从这荒芜的世界里浮现。
宛如海市蜃楼一般。
庄严的城池和宫阙、浩荡的河流和无垠的大地、颓败的废墟和似曾相识的堡垒、一望无际的田亩和郁郁葱葱的森林……
从未曾有过像是此刻这样奢侈机会,能够让槐诗一以贯之的将神迹刻印·天问的序幕展开。
除了现境本身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机构和组织能够供应如此庞大的力量,任由国殇之冠中的事象升腾变化。
命运之书中,天问的篇章在迅速的流转。
而对于源质的抽取,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王座已经被彻底烧红,槐诗的身体在源质洪流的冲刷之下已经数次逼近崩溃和焚烧的边缘,而一切力量,在穿过了灵魂之后,便尽数投入到了这一份再造的神迹之中。
警报声在中央指挥所中不断的响起。
在彩虹桥的警报中之中,一个庞大的缺口已经出现在屏幕之上——去往节点·新旧碑铭的源质,竟然被槐诗消耗掉了百分之二十以上!
彩虹桥的负责人擦着汗,回头看向身后:“阿赫殿下,是否……”
“让他继续。”
苍老的女士凝视着地狱中的变化:“加大供应。”
短暂的犹豫之后,彩虹桥的负责人颔首,咬牙,将面前的拉杆推到了最高处,伴随着那清脆的摩擦声,从天而降的虹光已经耀眼到宛如奔流的太阳之河。
有那么一瞬间,槐诗感觉自己被彻底淹没。但很快他已经没工夫在去顾忌那些变化了,只是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天问的运转之中,本能的推动着它向下变化。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九重天阙,又是何物和人所度量测定?
于是,大地之上龙蛇起陆,一道道繁复的秘仪矩阵自内而外的展开,九重边界覆盖了绝大部分的战场之后,将整个现境的腹地区域都笼罩在内。
【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如此庞大的创造,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朱庇特神像的头顶,虹光之冠再度膨胀,变化,仿佛有整个现境的投影从其中浮现。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
星辰轴绳系在何处?天地万象的中央又架设在什么地方?
无穷定律和框架在此刻重叠,仿佛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光之巨柱,自九重天阙的领域正中,拔地而起。
衔接碧落和黄泉。
【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崩!
就在槐诗想要再推动着天问向着新的境界演变时,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哀鸣令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己濒临崩溃、支离破碎的灵魂。
以及从意识之中所浮现的深沉痛楚。
好像要被焚烧殆尽了一样……
抵达了自己的极限。
王座之上,槐诗的口鼻之间不断的渗出鲜血,阵阵眩晕。以他如今的灵魂,竟然已经不足以承载天问运行时所形成的压力和负载。
可当他回过头,看向身后时,便感受到了从现境吹来的轻柔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