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炀定睛看去,她的脚背果然出现了几道浅红色的勒痕,受挤压最重的小脚趾,则已包上了创可贴。
“脚疼刚才怎么不说?”柯炀抓住她的脚踝,触了触那些印子,不敢用力:“创可贴哪来的,你自己挑破水泡了?”
尹之枝一腿伸直,一腿曲起,以双手抱膝,踩着他的大腿,忽略了前两个问题,只摇头答了最后一个:“还没长水泡,只是预防一下。”
突然,柯炀感觉到他手心里的脚往回一躲,脚趾头也蜷缩了一下,手指立刻放松了点儿:“我碰到你疼的地方了吗?”
尹之枝噘噘嘴:“也不是疼,你的手指别轻轻扫来扫去的,我有点痒。”
她话音刚落,一片寂静的房间内,突然发出“咔”的一声的木头撞击声。
柯炀一怔,眯起眼:“什么声音?”
尹之枝知道那是衣柜里的衣架被撞动了,她攥住裙摆,按捺着慌张,勉强道:“什么声音也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不是,我真的听到声音了。”柯炀放开她的脚踝,怀疑地检视了房间一圈。自从过了一段被哥哥追杀、在生死线上游走的日子,他如今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警惕。
在某种仿佛猫科动物一样的野性直觉的带领下,柯炀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衣柜的方向。
“是那边。”说着,他就要站起来,过去检查。
尹之枝大惊失色,脑子里闪过一个血红色的大字——危!
恰好,她一只脚还压在柯炀的大腿上,连忙用力一踩。然而,因为她半躺在沙发上,姿势重心靠后,不好使力,根本拦不住柯炀。
不管做什么,都不能让柯炀去开衣柜门。在这一仅剩的念头的驱使下,尹之枝动若大鹏展翅,猛地撑起身体,整个屁股往前一挪,伸腿夹住了柯炀的腰。
小腿的力气比脚踝要大得多,柯炀才站起来,就被她勒住腰,跌回了沙发上。更因为她伸腿的动作来得太突然,柯炀落下时失去平衡,直接趴到了尹之枝上方。好在,他及时撑住了沙发,没有直接砸到她身上。
无缘无故阻挠他去查看衣柜,不管怎么看,都是很奇怪的。果然,柯炀才稳住身体,便低头盯着她,语气古怪:“你做什么?”
尹之枝:“……”
尹之枝只是想拦下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好借口。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继续留住他。眼见柯炀要站起来了,她急中生智,再度直起上身,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等等!”
柯炀本来是真的要起来了,冷不丁地,被这双柔软的手臂搂住了。明明可以强行挣开,他却顿了一下,留在了她身上。
双方大眼瞪小眼片刻,却迟迟没有下步发展。
柯炀似乎有点儿不满,撑在她颊边的手轻轻划了划沙发垫子:“就这样?”
房间灯光从天花板洒下来,照在柯炀后背和后脑勺上,他那张年轻紧致又白皙的脸皮,沐浴在昏暗中,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尹之枝愣愣和他对望,大脑里突然“叮”一声,微妙地接上了他的脑电波。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确实是个很好的顺坡下驴法,可以解释她反常的行径!
想到这里,尹之枝赶紧抬起下巴,并收紧手臂,凑上去,在柯炀颊边落下一吻。
说时迟那时快,房间一角,突然传出“咚”一声巨响。
沙发上的两人都吓了一跳,柯炀第一反应是俯身,护着尹之枝。紧接着,两人同时朝声音来源看去——原本关得好好的衣柜门大开,周琰竟从里面摔了出来。他的脸色极其难看,难以置信地冲着衣柜内怒吼:“你他妈阴我!”
尹之枝:“…………”
柯炀看到衣柜里掉出来一个陌生男人,脸色刹那一变。
但这只是开始,已经摇摇欲坠的另一侧柜门,被一只手推开了。眼见瞒不下去,周司羿也出来了,冷冷道:“是你先在衣柜里踢我的手。”
周琰一蹦而起,憋红了脸:“胡说八道!尹之枝,真不是我要出来的,是这家伙在里面踢我!”
周司羿的面色微微苍白,无意识地抚着手上伤口,仿佛在忍痛,过了一会儿,才转向尹之枝,无辜地说:“枝枝,是他先在衣柜里踢到我的伤口,我忍着不发出声音,才会撞到他的。”
尹之枝:“…………”
尹之枝仍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世界末日降临的感觉不过如此。她此刻已经没有勇气抬头看看柯炀的表情,只感觉到缭绕在他身边的气息冷???了不止八度。
如果说看到周琰那会儿,柯炀还抱着一丝怀疑,怀疑对方是非法闯入者。那么,在看到周司羿的那一瞬间,再联系尹之枝刚才的反常表现,他已经能确定,他们都是尹之枝藏起来的人。
柯炀“咔”地捏紧拳头,咬牙道:“尹之枝,你解释!”
尹之枝欲哭无泪,道:“他们……他们是来给我送创可贴的!”
“对,我是给她送创可贴来的。”周司羿抱起手臂,一脸平静地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就为了这点小事,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吧。如果不是你太斤斤计较,她也不会害怕得让我们藏起来。”
柯炀冷笑一声:“我和我女朋友怎么相处,不用你教。你要是真做得这么好,也不会变成前男友了。”
周司羿盯着他,气息明显沉重了几分。
柯炀表面不甘示弱,心底怒气几欲翻天,不想再废话了,只想马上把这两个碍眼的玩意儿拎出去。他伸手扯松了领带,绕过沙发,大步走向二人,却忽然注意到玻璃窗反光的地方,有个人影。
柯炀:“……”
柯炀瞳孔微缩,大步走过去,伸手直接扯开了窗帘。
顾逢青靠在窗玻璃旁,淡定地看着他。
第80章
顾逢青的现身, 如同一勺滚油直浇烈火,直接燃爆了这场前奏还压抑着的战役。
柯炀抓住窗帘的手骤然收紧,指关节狰狞地抽动了下。
他自然是记得顾逢青的。
男人天生就擅长估量对手的实力, 以评判对手是外强中干、不足为惧的那一类,还是与自己旗鼓相当、需要多加注意的类型。很不幸, 顾逢青就是后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