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之枝咽了咽喉咙,镇定自若地当着周琰的面,把功成身退的那条腿慢慢收了回来。
要谨记那句至理名言: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世上没有双全法。被周琰看到她撩男朋友的腿,怎么也比让他看到她疑似出轨的现场要好多了。
周司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下颌绷紧了。
意识到尹之枝要撩拨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他低头,借着用餐巾反复擦拭嘴角的动作,掩饰脸上那抹若有所思的冰冷,手背的青筋在轻微跳动。
忽然,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同桌的人听见拉椅子的动静,都看了过来。但因为周司羿的头低着,没人看得清他此刻的表情,空气中仿佛有压抑的戾气在乱窜。
好在,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抬头笑了笑:“抱歉,有事失陪一下。”
众人连忙应了几句“请随意”。
周司羿走后,周琰才直起身,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没人知道他为何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这么久,明明早就捡到餐叉了。坐好后,他一张脸黑得有些吓人,仿佛有暴躁的怒气在眉心乱窜,放下餐叉的力气有些重。
“当”一声,重得连附近的顾逢青也投来了仿佛淡然的一瞥。
同桌的人:“……”
刚才还好好的,捡个餐叉怎么惹了这位大少爷。
看够了戏的周盛,这会儿终于不慌不忙地开了口:“掉在地上,都弄脏了,让服务生来换一把叉子吧。”
尹之枝为了掩饰表情,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这场险些酿为血色事故的餐桌风波,算是有惊无险地渡过了吧?
但奇怪的是,这么想时,她的眼皮却轻微跳了两下。
周司羿离席十多分钟就回来了,没有引来太多关注。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这次的拍卖品种类五花八门,但大多数都与艺术相关。拍卖价格最高的,是一幅由慈善会主席夫人收养的残障小孩的亲笔画。
拍卖会进行到下午三点,圆满结束。接下来就是舞会社交时间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才是他们今天的重头戏。
作为柯炀的女伴,尹之枝大部分时间都陪在他身旁,充当一块称职的微笑背景板。
从小到大跟在岳家人身边的历练,让她能自然而然地适应这种场合。站立时,肩颈自然打开,听人说话时目光含笑,举手投足、仪态应答,都十分得体,没有丝毫怯场的表现。再挑剔的社交老手看了,也会暗暗点头。因此,尽管没有明言除了柯炀女友外的身份,大伙儿也没有小瞧她。
不过,这场舞会进行一个多小时后,尹之枝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最主要是因为鞋子的跟太细太高,跟美丽刑具一样,磨得她的脚趾很疼,走动间极不舒服。二来还因为她在人群中还看到了岳榕川、祁晓莉那一行人!
柯炀察觉到她挽着他臂弯的手紧了紧,转头望她,低声问:“怎么了?”
“我想去休息室休息会儿。”
柯炀一怔:“冷吗?我送你去吧。”
尹之枝没解释原因,看到那么多人围绕着他,不想耽搁他的事儿,就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柯炀犹豫了下,点头让她走了。
由于脚疼,尹之枝极力端着走路姿势,但依然稍微有点别扭。
游轮的休息室其实就是客房,各个来宾都安排了一间,柯炀和她的休息室是在一起的。
冬季的天暗得特别快。海上落日辉煌,沉寂也迅速。大半浸入海平线,也带走了笼罩在天际的金红纱光,气温由此变得更低。
尹之枝回到房间,这里没人了,她终于可以不顾形象地坐到沙发上,撩起裙摆,脱下鞋子。
一看,脚跟和前脚掌果然都红了,尤其是小趾外侧,被磨得通红。尹之枝摸了摸,皱起脸,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按她的经验,这里快长水泡了。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了,“笃笃”两下,有力但节制。
谁啊?
尹之枝有些疑惑,为了体面,把裙摆拨回原位,穿好鞋子,过去开门。
门打开了,外面逆着霞光,站着周司羿。
“脚疼是不是?我给你带了创可贴。”
周司羿抢先开口的这句话,让尹之枝一愣,握住门把的手也松了松,让他挤进了房间。
被他牵到沙发前,她才傻愣愣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周司羿单膝在她前方蹲下,取出创可贴,说:“我猜的。刚才发现你走路姿势不自然。你以前也不会穿鞋跟那么高的鞋子。”
一边说,他一边抓住她的裙摆,轻轻往上一折:“自己把裙摆拿一下。”
尹之枝下意识地照做了,一只脚被他拿了起来,脱下鞋子,踩在他膝上。周司羿小心地给她的小趾裹上止血贴,纱布那侧朝外。还给她捏了捏酸胀的肌肉。他的姿态很专业,仿佛是一个执证理疗师,不见狎昵之意。而且,他似乎十分了解穴道和肌肉放松法。被他按摩了一会儿,尹之枝觉得僵硬的脚底筋骨都软了,舒服了很多。
“你专门学过按摩吗?”
周司羿颔首:“教练教过一些。”
说着,他仿佛不经意地提了句:“除了这个,我还会很多东西,以后可以让你慢慢尝试。”
尹之枝却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待酸痛缓解了,她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周司羿又在这里待了太长时间,连忙下逐客令:“好了好了,我没事了,你赶紧走吧。”
周司羿和柯炀起过摩擦,主题还是“出轨”。万一让柯炀看到他在这里,那就水洗也不清了,哄人也是很难的。
结果,她话才说完,脚就被他的手捏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