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害苦了他们。”
“我回去,发现家里没有人。找过去之后才发现,我两个闺女跪在我妈家的院子里,而我侄子还朝他们吐口水,扯她们的头发,打她们。”
“高翠翠在厨房里煮饭,还没有等我叫人,就发现她出来,也跪在院子里。”
“我当时怒气冲冲,冲进院子里就想拉他们起来,结果她们不敢起,而我妈看到我回来,直接冲我喊道,说拉她们起来做什么,当初生她们下来就该溺死在尿桶里,白养那么多年,浪费那么多粮食,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后来我才知道,我两个闺女替他们全家洗衣服,衣服太重,被冲走了一件,所以被罚跪在院子里跪。我媳妇也被罚跪,但是因为要做晚饭,所以才没有在院子里跪着,做好晚饭之后,又继续出来罚跪。”
“我当时气坏了,又见我侄儿朝我闺女吐口水,我直接拎起我大侄儿的屁股就打。”
“我妈看到我打她心爱的孙子,也气得不行,直接上来就挠我。我使劲避开,但是也被挠个正着。”
“后来家里人出来劝架,然后个个控诉高翠翠怎么不孝顺,我两个女儿怎么样调皮等等。我气极,直接跟他们对骂,后来领着老婆和孩子回家,看到我两个女儿的膝盖都跪伤了。”
“我让高翠翠煮饭吃,洗漱完毕之后,让她们叠东西,去跟大队长一声,第二天中午就带他们过来京城了。”
说到这里,闻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再不带她们过来京城,我怕她们被欺负得死。”
“她们就跟之前的我一样傻,甚至比我还傻。”
说到这会儿,闻滔的眼眶又红了。
章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闻滔情绪缓过来。
“我的情况基本跟你一样。”等闻滔的情绪好一些之后,章银这才说着,“不过我家跟你的家的情况相反,你父母是偏爱小儿子。我父母是偏心大儿子。我十五岁时,家里有一个下乡的名额,当时我哥十八岁,他去下乡是最合适的,但是我父母花钱走关系给他搞了一份工作,又快速地给他相亲娶老婆。”
“最终是当时才十五岁的人下乡。1977年的高考我也参加了,但是也没有考上,那年回家过年,我父母不想让我过年,大嫂看不顺眼我,介绍一个性格不好的胖姑娘给我。我不想听他们安排,当时就闹分家,分到老宅,我连年都没有过完,又回到插队的大队里了。”
“我后来一直在知青点备考,考上大学之后,我也没有告诉他们,直接就上了京大。”
“闻滔,你带着老婆和孩子来京城,这一步走对了。但是光有这一步还不成,你还得教她们三个立起来。只有自己立起来了,这样才不怕别人欺负。”
“但凡你老婆高翠翠强硬一些,你两个闺女强硬一些,你父母一家也不敢这么欺负你老婆和女儿。她们也不会过得那么惨。”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要是高翠翠第一次被欺负的时候,不是答应闻滔母亲要求,而是提着菜刀,强硬拒绝,闻滔的母亲也不会这么欺负她。
柿子挑软的捏。
再者,软得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高翠翠要是横起来,就没有闻滔他母亲什么事了。
不过,想到高翠翠的成长背景,章银叹了一声。
长期的欺负,精神和□□打压,高翠翠的性格才会变得懦弱,娘家没有人帮她撑腰,丈夫又远在京城求学,她又哪里强硬得起来?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我都告诉她不要怕。明明我寒暑假回家的时候,她们都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这一件事,但没有一个人敢告诉我。”
“也是我的错。我没有很关心自己妻子和女儿。但凡我多关心一些她们,肯定早就发现问题了。”
闻滔很自责。
自家媳妇和闺女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他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不等章银说些什么,闻滔又继续说着:“高翠翠她自己懦弱,把两个闺女也养得懦弱。两个闺女怕生人,也怕我。”
有时候他要去抱小闺女,小闺女还害怕得直哆嗦。
这叫什么事啊。
“慢慢来吧。”章银看着闻滔,说着,“既然你已经将她们给接到身边,那慢慢再教。”
“先让她们从精神上立起来,然后再说别的。”
闻滔点点头,看了看章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着:“章银,这几天我能不能也在你这里住几天?我怕我一走,她们更害怕。”
章银一听,想也不想,立刻就应着,说:“可以啊。趁现在还没有开学,多陪陪她们。等开学之后,估计你得来回跑了。”
“谢谢你。”闻滔朝章银深深地鞠了一躬,说着,“太感谢你了。”
要是章银不收留他们,高翠翠和两个女儿只能住招待所。
现在租房那么困难,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租房,而他身上也没有什么钱,要多负担三个人的吃住,也是一笔大的开销。
口袋里没钱,心里很慌。
而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媳妇和两个闺女会害怕,害怕他抛下她们不管,害怕他不要她们。
他不想让她们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你我都是大事,现在你有困难,我帮你一把,不用谢。”章银笑着应着。
“我明天就去找房子,先找到住处,然后再给我两个闺女找一个学校,再给我媳妇找一份工作做着。”
“闺女上学这事情,不能断。人还是要学习,学习让人变得明智,懂事理。”
“毕业还能获得一份工作。”
既然他都带她们出来了,就没想让她们回去。
而他现在又没有工作,以后就算是有工作了,也只是一份工作,而女儿有两个,给得这个,给不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