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贺莳来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生物不能成为她的食物,毕竟她的食谱比她的父辈还要大。
同理,在世上已经没有几只饕餮,也更不可能有另一只半饕餮半瑶草的情况下,她其实很难找对象。要是想谈恋爱,从任意一种猎物中选择,听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不过,这个理由仍然没有解释最大的疑点。
贺莳甚至戏谑地说:“是吗?”
这人闻起来,特别好吃,贺莳在心底想,她怎么会这样考验自己的定力呢?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人不想死,所以骗了她,反正她失忆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周琛:“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帝女瑶草,但是我没有吃你,大概因为这样,你也没吃我了。”
林大师眼见情节峰回路转,像坐过山车一样,心也跟着跌宕起伏,此刻忍住想发抖的冲动补充道:“你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去问一问你身边的人,他们都知道的,你们非常恩爱,快要谈婚论嫁了。还有那边那个女孩,她是你的朋友,她也知道。”
只要去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双方交往的时间。贺莳摸着下巴想,能够忍住帝女瑶草诱惑的异兽确实不多,这个理由的确能从某个方面说明自己当时为什么选择了这一个做男朋友。
贺莳走过去把芝士抓起来,晃醒她。
芝士一看到贺莳,又两眼翻白,想要昏过去,被贺莳捏着下巴,“我问你啊,那是谁?”
她指着周琛。
芝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要哭不哭地看着贺莳,“那,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真的是吗?
现在看来,条件好像都较为充分,但是,捕猎者的直觉告诉她没有那么简单。
通常捕猎者们都是很狡诈的,所以贺莳并未报以信任。
同时,贺莳也具有顶级捕猎者的另一个特点,那就是有一点傲慢、顽劣,所以她把芝士慢慢放下来,眼睛转了两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周琛说:“好吧。那,我饿了,男朋友。”
她没去进一步证实,似乎草率地接受了眼前的设定。
这种草率其实很可怕,其他人能从她微妙的情绪中感觉到,她仿佛在做一场游戏,步步紧逼着周琛在她的注视下编织谎言,享受这种吓唬对方全力保全自己,寻找其破绽的乐趣。
她甚至不在乎周琛是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对于这个食谱广过头的凶兽来说,还没有什么感情能和吃相比。就算最后找不到破绽,证实周琛说的都是真的,结果如何也未可知。
毕竟,现在由于这位因为失忆,她的本能无本性暴露得更多,更……没人性。
失去记忆的她,带给人的感觉更为瘆人了。
而就算贺莳心态不端正(对猎物们来说),其他人也只能陪着了。
此时此刻,林大师非常佩服周琛的演技与镇定,这才是干大事的人啊。
周琛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叫外卖,然后有条不紊地道:“你朋友订了今早的机票,待会儿我叫人把她送走。你的朋友、同事,我的朋友、同事、家人,你都不能吃,我会提醒你他们的身份。”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男朋友——当然他也的确是——一样,叮嘱贺莳注意事项,就是这些事项的内容听得芝士几乎窒息。
不过她很惊喜,周琛居然还记得她的机票……
……
一个小时后。
房间里已经被大致收拾过,芝士被送走了,连明信片都不敢留下来,生怕再引起失忆了的贺莳更多疑问,把她给留下来对质。
这倒是她想多了,贺莳并没有太大兴趣探寻。
贺莳一边吃东西,一边盯着正在说话的周琛下饭,对内容不予置评。
周琛将几乎所有真相告诉了她,这个内容的版本是:贺莳被沈锦明发现并误认,在他的劝阻下,因为沈锦明的作死还是吃了他,这个锅当然就是周琛背,于是引来了沈家的注意。然后,就是一场大战,两人分开时周琛受了伤,好在贺莳及时把对手都吃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好像不小心受了伤。
林大师补充,可能伤到的是主管记忆的生魂,所以一时有些混淆。他觉得极有可能是被其中一个玄学世家传承的法器所伤,那些人本身根本没有这样的本事。
——可是这点伤,也依旧无法影响贺莳太多,反而恰好给他们的带来不知是一线危机或是生机。
贺莳扫视了一圈周琛家里,仿佛不经意地问:“我住在这里吗?”
周琛能察觉到,贺莳没有情感的眼神在观察着自己,他(控制自己)面无表情地道:“……不,你只是不时过来暂住,所以私人物品大多还是在你自己家。”
“你也没有和你父母住,你们……需要在不同的区域捕猎,我没见过他们,但是他们……知道我。”他猜测贺莳的习性,并且想到,贺莳说喜欢和父母聊吃的了,有些心塞地补充,“但好像还不知道我们的感情已经发生转变了。”
周琛就在赌这个时间差,没办法。这种凶兽总不可能每天给爸妈打电话事无巨细地汇报吧?反正和他住时没有打过。
贺莳笑嘻嘻地点头。嗯,她完全可以评估出自己的情况,的确不像是群居类生物。
至于感情转变那一句?暂无疑点。
周琛又干干地表示,要自己先说出来,以免贺莳误会:他并不知道贺莳是什么生物,只知道是捕猎者,贺莳没有告诉过他。
贺莳又吃了一口馄饨,并不在意这一点。远古不同的异兽们相交生下各种新的异兽,不知有多少,从未有过自己的种族名,因为它们很可能是世上唯一一只,后来也未曾繁衍成种群。
贺莳的潜意识里,就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儿。
她也可以有种类名啊,她可以做世上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贺莳”。
事实上,如同“饕餮”之类的异兽种类名称,原本也就是从第一只这种生物的名字而来,当繁衍成种群,数量多起来后,人们便把这当做了一个群体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