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四肢着墙,全身是肉红色的,像是被剥了皮一样,有着长长的带刺尾巴,头部有点扁,面部仿佛被一层膜包裹住,只依稀能看出是人的轮廓。此时它攀在墙上,警惕地盯着下方的人类,像蛇一样吞吐着舌头——刚才用来袭击公孙越的,正是它的舌头,伸出来超过一米,无法想像是怎么收在嘴里的。
公孙越看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蓦地转头对郭品言看去。郭品言仿佛受到极大冲击,一瞬间面如死灰,身体看起来摇摇欲坠,睁大着眼睛,嘴唇蠕动,仿佛在说着什么。
“不、不……”
关战率先开枪,子弹不要钱似地往那个怪物身上招呼。然而它移动速度太快,并且在墙壁,天花板,地面都来去如风,很难打中,而即便被子弹打中,也没有造成多少杀伤力。关战咒骂一声,弃了枪让大家用异能对付。
怪物在快速躲闪中,舌头一卷,就能带走一个人甩飞,或是直接卷到面前对准脖子一口咬下。因为它几乎都是在天花板游走,让地面上的人对付起来更加困难。
“郭品言!”
怪物在密集的火力攻击中左冲右突,对着发呆的郭品言便扑了过去,同时伸出长长的舌头卷住他的脖子。
郭品言被吊住脖子往上拉,脸一下肿成红色,公孙越大叫一声,甩出几根青藤缠向怪物。怪物见状,拖着郭品言想要逃离,郭品言几近窒息,他费力地抬起手,运起异能,风刃化于指间,对准怪物的舌头切割下去。
怪物发出一声惨叫,半截舌头掉了下来,郭品言随之摔在地上。公孙越上前,趁机将藤蔓缠住怪物,其他人上前帮忙,将怪物拖住,关战甩出几个大火球,怪物瞬间全身起火,在惨叫声中慢慢被烧成焦炭。
“你没事吧?”
公孙越走到咳嗽不止的郭品言面前,关心地问了他一句,神情却颇为复杂。
郭品言摇了摇头,他咳了一会儿,面色慢慢恢复,但表情一点没放松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关战走过来,脸色不太好,因为他们带来的异能者,死了一个,伤了一个。这种怪物他从来没见过,不同于丧尸,也不是变异动物,看起来更像——更像是人工制造的产物。
“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但不是现在。”郭品言气息平复下来,神情也跟着恢复往日的平静,却又似乎多了些其他什么。他看向公孙越与关战,眼神坦荡,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种东西,还有两只,必须尽快找出来。”
关战与公孙越脸色齐齐一变,这只怪物的实力,至少相当于一头高级丧尸,普通一个四级异能者都不是对手。两人对望一眼,知道不是追究的时候。公孙越点点头,让人把那名受伤的异能者尽快送回去医治,并去禀报霍侯,派出更多的人来。
在公孙越安排事情的时候,郭品言慢慢走了几步,站到那只烧成焦炭的怪物面前。他默默注视着怪物黑乎乎的尸体,眼神愈发幽深,像是光线无法穿透的深渊,黑暗幽冷,看不到底。
“我想,我大概知道它们藏在什么地方。”
郭品言平静如水的声音,让关战吃了一惊。到这个时候,即便关战再不怎么愿意相信,也知道郭品言有事瞒着他们,并且,绝不是什么好事。
郭品言回身,对上关战困惑而带着担忧的眼神,他笑了笑,“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危害到基地的。”
听到他这句话,关战眼中的担忧更甚,而公孙越皱起眉,望着郭品言脸上的笑,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在郭品言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找到其他几个失踪的人,都已经成为残缺的尸体,其中一具被撕得很碎,肉块散落满地,血涂满了整面墙壁。
这两只怪物显然也比之前那只更擅于隐藏,关战他们发现了两只怪物的踪迹,也看到飞速而过的影子——体型上比之前那只更大些,却因怪物速度太快,没能跟上。
后来公孙越用计,将其中一只困在了仓库里,他们集中力量先消灭这一只。在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困的这只怪物身上时,门口飞速地掠过一道残影。
“我去追。”
“回来!”
话音刚落下,门口的人已失去踪影。公孙越离门口最近,只来得及喊一声,就看到郭品言的身影自前面的拐角处消失。他想跟着追去,但他需控制藤蔓困住仓库里那只怪物,没办法抽身离开。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虽然这只怪物更厉害些,也只是多花了些时间,依然将其烧死,并且这次没有伤亡。
处理完这只怪物后,公孙越带着其他人立马去追郭品言。然而,无论是郭品言还是那只怪物,好像一下子从基地消失了似的,他们把整个基地都搜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郭品言和另外一只怪物的踪影。
“你认为,这件事和郭品言有关?”霍侯站在两具烧焦的怪物尸体前,看着怪物尸体,也看着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的甘棠,他没有转过头去,声音听不出喜怒。
公孙越站在霍侯身边,脸上没有表情,闻言淡声答道:“至少他知情。”
霍侯想要说什么,这个时候甘棠站了起来,脸上淡淡地看不出什么表情,霍侯却敏感地察觉到她心情变得不好起来。
“棠棠?”
甘棠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两具尸体上,半晌过后,她眨了下眼睛,声音淡淡地说了句。
“南方基地,研究所。”
听到甘棠的话,公孙越没有表现出太意外的神色,毕竟郭品言之前就是出使南方基地,也是在调查研究所的事情。他的猜测也是如此。
关战却有点接受不能,盯着那两具很难和人联系起来的尸体,眼睛发直地喃喃道:“研究所?所以,这怪物真是制造出来的么?这、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公孙越冷冷地一笑,声音也仿佛是淬了冰。
“世间生灵之中,人才是最残酷的,因为只有人会刻意施加痛苦,并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甚至沉迷于其中的乐趣。”
关战听了公孙越的话,身体忍不住抖了抖,然而细想一下,却又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谁会残杀虐待同胞,极尽所能地折磨,只为了满足于自己的某种变态需求?
谁会将其他同类的情绪作为参照物,对方过得好,自己就不痛快;对方过得不好,自己就感到快活?
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对方的痛苦之上。
能做到并会这样做的,不就只有——人吗?
正当甘棠准备放开精神力大范围探查时,郭品言却忽然自己回来了。他一个人远远地走来,身上有些许血迹,衣服也破了好几个洞,看起来很是狼狈。
看到郭品言出现,公孙越与关战等人,不自觉挡在霍侯面前,摆出了戒备防御的动作。
郭品言走得不快,他在离霍侯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站住,看着昔日同伴对自己露出警惕的表情,不由地抿嘴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还透着几许无力,和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