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火锅就不同了,这个词本身好像就代表了热闹,代表了喧杂,代表了乱糟糟,像汤底煮沸后各种食材在里面上下翻滚的狂乱。
在这里就适合汗流浃背的大快朵颐,想摆什么谱儿是不实际的,正襟危坐着一口一擦嘴,更是扫兴。
涮完一整盘嫩牛肉之后,冼淼淼漫不经心的问,“杀青了,你对自己以后的发展有什么想法没?”
好不容易解禁的邓清波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把一嘟噜牛百叶滚成通红后一口气塞到嘴里,登时被辣的龇牙咧嘴、眼斜口歪,“呼呼呼,真过瘾嘿,啊?小老板你又给我接活儿了啊?什么时候走啊?去哪儿拍?”
你看,这就是邓清波。他从来不会问“你给我接的什么啊”或者“这电影讲什么内容”,因为他对冼淼淼几乎有种全然盲目的信任:
你给我的,就一定是好的,那么我只要按照你说的走下去就好了。
冼淼淼有点苦恼的擦了擦嘴,换了种语气问,“你对未来就没有点儿规划?或者说,对我的安排就没有点儿什么看法?”
“啊?”辣的满头是汗的邓清波茫然的仰起脸,一双眼睛也不只是被问懵了还是辣懵了,都有点失焦,“什么什么看法?那不都是小老板你负责的么,我也不懂啊。”
“……行了行了,吃你的吧啊!”
冼淼淼很是无语的摆摆手,又抬手叫了盘牛肉。
罢了罢了,他也确实不懂。既然这样,那么就只好自己多承担点儿……
不过终究是不甘心,吃到半截的冼淼淼又忍不住提醒,“你也别太听话,有什么想法啊建议就跟我讲,咱们谁跟谁啊?光杆儿司令时候过来的交情……”
见她说的真心真意,邓清波也专心听着,不住点头,最后特别郑重的“哎!”了声。
冼淼淼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咱能不能别这么憨啊?!
吃到差不多饱的时候,冼淼淼直接跟邓清波说,“你回去休息一天,后天就去面试。”
“行。”邓清波想也不想的就点头,呼噜噜吃的香。
吃了两口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挺忐忑的问,“那,那我用不用节食啊?”
冼淼淼一噎,没好气的往他脑袋瓜子上糊了一巴掌,简直要把整顿饭的憋闷一次性打出来,“吃吃吃,猪啊你就知道吃,胖死你算了!”
这都什么艺人呐!一点儿专业素养都没有!
半小时后网上就传出新闻来了:
《杀青后得意忘形,邓清波当众被骂是猪》
冼淼淼:“……呵呵,你们高兴就好。”
她也算想明白了,指望邓清波这货自己动脑筋想出路基本没戏,至少是眼下这几年没戏,他压根儿就没那个觉悟!少不得要自己使劲推着他往前走了。
这次邓清波回去后不仅要面试王昌建提到的那部准备去冲击琳德电影节的国际向大电影,还要面试其他两部国内电影,估计起码能拿下后两者中的一部吧。
倒不是妄自菲薄,关键是那国际大电影从导演到幕后都是国内一线大咖,年龄反而不重要:一个剧组里就有俩影后一位影帝,统共上下才几位主要演员呢?就邓清波这样的小虾米,能不能进组还真不好说。
不过就算不能进,凭借邓清波的实力和本分劲儿,绝对能在导演心里挂个号,以后再想合作也就不那么突兀那么困难了。
邓清波临走前还问冼淼淼怎么不走,后者就丢出一句话来,“给你们物色小师妹呢。”
于是他屁颠儿就滚了,然后刚一上车就跑去工作室的群里吆喝,“单身狗们都起来了啊,小老板说要给你们带几位小师妹回来!”
且不提群内几个光棍儿听后多么欢欣鼓舞,冼淼淼还真不是开玩笑,起码她心里已经有了个名字:袁雅青。
这姑娘上辈子的演绎人生始终不温不火,冼淼淼就觉得挺可惜,不过也没怎么太往心里去。谁承想两天前就在扶廊瞄见了她,不免多留了心。
袁雅青今年刚二十岁,满脸的胶原蛋白和……婴儿肥,再配上她本就有那么点儿圆润的五官,放在美女遍地的演艺圈还真算不上多么打眼,所以哪怕有那么多星探来了又走,也没人挖掘她。
虽说娱乐圈本就是个邪乎的地方,即便你艳光逼人,也未必能红的长久;而邻家女孩的长相,也不一定就火不了。但总体而言,大家还都是比较喜欢那种一眼看去就觉得惊艳的美人。
袁雅青是来当群演的,什么丫鬟、宫女、姨太太甚至是媒婆都演过,每次报酬都不多,有时候甚至只有一个盒饭,换别的科班学生没准儿早就不干了,可她始终没有一句怨言。
让冼淼淼最终下定决心跟她见面的最多因素就是这姑娘肯吃苦,够拼,豁得出去。
大热的天,群演的戏服质量又那么差,大太阳底下一站大半天,树荫底下解暑降温的饮品都臭了也没人换,就算不中暑晚上回去也得一身的痱子。跟她接同样活儿的基本上全是歪瓜裂枣的大妈们,就这样还时常有人抱怨给钱少。
可袁雅青倒是想得开,冼淼淼还亲耳听到她苦中作乐的说,“我觉得挺好的,你看,导演不是就把我安排到前面去了?”
主演如花似玉,身后跟着的婢女也不好太敷衍,于是在一众小美女们都不乐意接这活的前提下,袁雅青这个五官端正的就忽然变得鹤立鸡群起来,然后拍戏的时候不免要被提溜到主演身边,以防止镜头扫到后面真正滥竽充数的大妈们脸上,让观众辣眼睛……
主角摆款儿的时候总要跟身边的婢女交代几句话吧?于是袁雅青不仅捎带着有了近距离特写镜头,还多了几句台词,就连戏服和妆容也跟一般群演区别开来,变得精致讲究了,为此她兴奋了好几天。
然而这么几天折腾下来,袁雅青原本挺白嫩的肌肤就迅速变得黑黢黢的起来,再想去找丫鬟、宫女的活,人家导演又不愿意用了。
住在一起的几个群演妹子就笑话她傻,“让你逞能,有什么用呢?现在好了,你说你怎么办吧!”
“就是,当群演有什么出息!你得把自己保护好了,不然就算星探到你跟前也不要你。”
当然,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还真有不止一个星探从袁雅青眼前经过,但也真都没一个要她的。
虽然是群演,但年轻姑娘们每天在自己脸上花的钱也不比主演少多少,补水保湿防晒都是必备,遇到要长时间晒大太阳的工作也是忍痛推掉,所以有不少人在这里混了几个月了,皮肤还是豆腐一样又白又嫩。
他们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干的是群演的活儿,可挑剔起来也不比大腕差:灰头土脸的不演,太苦太累的不演……
袁雅青听了这话也不恼,第二天该出去蹲着等活儿还是等,然后当晚就接了个媒婆的角色……
媒婆这类人设,除非是特别的剧,一般都不会是什么正面形象,外型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儿去。
冼淼淼决心找袁雅青说话的当天,她正穿着一身恶俗到家的红褂子,脑袋上还插着两朵红艳艳的大花,嘴角上方一点标志性的黑痣,两只手捏着开了大红帕子,踩着明显大两个号的劣质绣花鞋,怪腔怪调的扭着走,“哎呦~这位公子~”
冼淼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