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悠被他的笑容煞了下,心脏一下一下地跳。
闭了闭眼,平息了片刻恢复正常。
阳光透过苍翠的树木,落下影影绰绰的光影。平和的风,清新的空气,尤悠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慢慢和缓了。
柔软的草丛坐着并不扎人,就是比较容易沾了绿汁水到衣裳上。尤悠扯了和尚的袍子下摆铺着,过去挨着他坐下,然后撞了撞他肩秋后算账道:“说吧,怎么回事?坑了我这么多年,也该给我一个解释了。”
“解释什么?”
莲清垂着眸子静静地瞥着身边的人,终于开了尊口。
尤悠眉头一皱:“你说解释什么?” 她不是都说两遍了,怎么还问?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水红色的薄唇轻轻开合,淡淡的檀香从莲清的身上飘出来,萦绕在尤悠的鼻尖。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温柔包容的眼神看着尤悠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既然都已经知道,女施主还要贫僧给出怎样的解释?”
什么叫‘既然都已经知道’?
“我知道那是我聪慧猜出来的,你的解释归你的解释,别跟我打马虎眼!”什么玩意儿,被抓到真人了还敢糊弄,“你一个出家人搞什么言情攻略系统?还各种压榨我做这些没意义的任务,现在寺庙里都这么清闲?”
沉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莲清念了句佛,突然又闭上了眼睛。
尤悠搞不明白他的举动,又撞了下他。
莲清却只道:“修佛修三重境界: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悟渐深,则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彻悟后,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而修佛的基石,在于踏入红尘,好好体悟。”
尤悠:“……什么东西?”
牛头不对马嘴!
见她没听懂,莲清缓缓地转过头,翻译成白话文:“我是说,你需要历练。”
慢慢放下合十的双手,他将腕上的黑色木雕佛珠取下来捏在手心,缓缓地转着。莲清的眼中笑意沁了出来,教导孩子似得冲尤悠道:“佛法的精进,需要修者历经‘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只有亲身体悟,方可真正参透其中奥义。”
……佛法?
原本被风和日丽的天气搞得不暴躁的尤悠,额前的青筋不可控地凸了凸:“……参透奥义?所、以、这些生老病死什么玩意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世间繁杂,修的一颗佛心得一方净土。”
莲清淡淡地笑。
这下尤悠听懂了,因为听懂了,所以瞬间炸了!
他妈的,这秃驴的意思是,她麻痹的累死累活忙活了六个世界,就是为了修习什么山什么水的佛法去参透什么鬼的佛家七苦,还他妈的历经红尘就为了获得一方净土?!
神经病啊!!
一脚踹在了莲清的大腿上,尤悠的双眼冒火:“劳资才不管什么佛法什么净土,你他妈忽悠着劳资忙了六个世界,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卷到这里。劳资存的那些经验值和积分怎么办?你是系统,快想办法给老子兑换!麻溜点儿的!”
尤悠的那一脚跟蚂蚁咬似得,莲清连眉头都没动:“你既已脱离了系统,那些积分经验值自然是做不得数的了。”
“……???”
“…!!!”
她小心翼翼存着的,想为往后养老打算的积分、经验值做不得数了?浅灰色的瞳孔瞬间猛一缩,尤悠当即暴怒了!她一脚踹翻了莲清,单手揪着他的僧袍衣领子,狰狞着脸抵在他的鼻前咆哮:“死秃驴,你再说一遍!!”
莲清倒在地上,眼底的笑意渐渐积了,自若的神态依旧。
半晌,他掀开了眼皮子,淡淡地笑:“女施主莫生气。踏入苍莽界是女施主的因缘巧合,贫僧也始料未及。如今女施主脱离万象塔,唔,所谓万象塔,就是女施主所谓的系统。女施主既已脱离,塔内的东西自然失去效用。”
尤悠:“……”
“……你麻痹!”
怒急了!尤悠张开利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莲清先是一愣,而后失笑。
任由尤悠压在他身上,左侧的肩膀被咬出血他也无动于衷,只是还教育尤悠道:“女施主,女子口吐恶言视为不淑,切莫失了方寸……”
“泥给饶子滚,饶子的肉命都打蕊彪惹!!”肩膀肉硬的跟石头似得,差点崩了牙,尤悠却死叼着肉不放,“咬日泥!!”
林间的风默默地急了些,像是配合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吹得尤悠一头及腰的墨发胡乱地飞舞。然后,丝丝缕缕地落在她的肩头,漏到她压着的莲清的白色僧袍上,也顺便糊了叠罗汉的两人一头一脸。
莲清又想笑了。
“女施主莫急,”肩上都快被血染红,他的语调依旧不疾不徐,“若是担心寿命,贫僧可以教导女施主延年益寿的术法。”
“??!!!!”
莲清的笑意自带悲悯神色,嗓音却如梵音入耳般沁人心脾:“贫僧自有他法,还请女施主松开贫僧。”
“……泥嗦君的?”
“自然。”
寿命少不了,尤悠的怒气瞬间消了不少。恼怒没那么大她的脑子也就恢复了运转。守信地松了开嘴,她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尤悠是个完全的现代人类,即使在穿了两次古代,她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依旧不变。比如,即使相信有灵魂的存在,她依旧不太信神佛那一套。所以,对万象塔这一类网游式的称呼,她觉得怪。